兰氏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心里大大地吃了一惊。这时,良生走进了屋子,见两人面对而站,大有剑拔弩张的样子,便问道:“又吵上了?还没完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令兰氏没想到的是,好月居然展露出一脸温婉的笑容说道:“都快办喜事了,还吵啥呢?我和嫂子不是在吵架,是嫂子在跟我抱怨说今天上翠微堂买药材,乔司璇跟她缺斤少两,不厚道呢!”
“好月……”
“嫂子,你这就不对了,”好月态度温和地说,“乔大夫父女俩是像菩萨似的人物,救了镇里镇外多少人,咋会对你缺斤少两呢?既然是少了一两几钱,你也犯不着去翠微堂闹呀!都快做亲家母了,消消气儿吧!”良生的反应果然如好月所料,脸色霎时就黑了。他紧皱眉头问兰氏:“少了你多少,你要上翠微堂闹去?不嫌丢脸吗?”
兰氏忙辩解道:“姑爷,我是给人哄骗了呀!我以为是乔姑娘缺斤少两了就上翠微堂问了两句,也没咋吵吵,我哪儿敢把那乔姑娘咋样儿呢?旁边那有个香实呢,差点把我活吞了,揍我一顿呢!我说我姑爷是吴良生,人家根本不在意呢!”
好月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蠢真是能蠢死!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撞上去可怪不得旁边的人煽风点火了!她微微一笑道:“嫂子,你这就不晓得了,香实跟乔司璇是定了亲的。你骂乔司璇,香实不揍你,算男人吗?更何况,香实和良生是从小一个镇长大的伙伴儿,既便良生眼下发达了,你也不该动不动就拿良生的名儿去吓唬人家香实呀。”
“我不是怕他欺负外镇人吗?”良生厌恶地瞥了兰氏一眼说道:“你怕他欺负外镇人,后天回去就不用怕了!”
“姑爷……”
“赶紧出去,我想清静一会儿,要抱怨找你闺女抱怨去!”良生说完就坐在竹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兰氏涨红了脸,斜着眼珠子瞪了瞪好月,扭头出了房间。好月轻蔑地笑了笑,倒了一杯茶递给良生说道:“嫂子刚才说怕我吃了桑儿,非要留下来呢。”“我凭啥养她一辈子?她没男人吗?我娶了一个媳妇,还顺带添个丈母娘吗?她以为我瞧不出来她的算盘经,哼!”好月抬头时,忽然瞟见南青在门外躲着,便招手道:“是南青吗?快进来吧。下午多谢你给我打扫了屋子,我找了一朵没带过的珠花打算送给你呢,你进来瞧一眼?”。
南青胆怯地站在门边,四下瞟了瞟说道:“我就是来替三娘传个话,说晚上你们这边不必开伙了,一会儿做好了饭给你们送过来,叫我问问这边有几个人吃饭。”好月转头问道:“你那些摸牌的兄弟啥时候来呢?可不得先跟你娘说个数吗?”
良生道:“我叫了他们晚饭后来,不必备着他们的了,总在我这儿蹭饭吃,没功夫照应着。”
好月便对南青说道:“就我们这儿四个,加那跑腿儿的小厮,五个人罢了。你快进来,我拿珠花给你戴。”
“不了,省得叫兰嫂子看见了,又把我一顿好骂……”南青低下头畏惧地说道。
“咋了?”好月拉了她进屋后,关了房门问道,“她为啥骂你呀?你算是我娘请的帮厨,我娘都没资格骂你,她凭啥骂你呢?你做错啥事了?”
南青低头反复揉着腰带说道:“下午我替她去买了些药材,她非说人家乔姑娘缺斤少两了,闹上了翠微堂,差点把人家乔姑娘气哭了。乔姑娘大方着呢,多一钱也抹了零头,让我冤枉她,我可做不出来,所以兰嫂子就说是我偷拿的,给了我几下……”
“真是没事找事做!”良生重重地搁了茶杯,冲好月说道,“后天就让她收拾了东西跟你哥回去。要长留了她在这儿,我这脸指定给她丢光了!”
“这话我不好说,她根本不信,以为是我在你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了坏话,才赶她走的。等后天,你亲自跟她说一道,她也就不敢有其他念头了。”“我懒得跟她说话,让桑儿去跟她说吧。”
“行,我一会儿就去跟桑儿说。”
“我先躺会儿,你们出去说话吧!”
好月从梳妆匣子里取了那朵珠花,塞在南青手里,然后出了房间。南青忙推辞道:“这东西我不能要,你还是收回去吧。下午我也只是帮你打扫了屋子,没做别的。”好月笑道:“为着我嫂子打了你,也该送你朵珠花补偿补偿。你不必跟我客气了,拿着吧!要是我嫂子这两天再找你不痛快,记得来寻我,我给你做主。对了,我问你,下午你见我嫂子进我屋了吗?”
南青想了想说道:“我没亲眼瞧见她进你屋呢!单是看见她在你门口转悠了两个来回,像是刚从里面出来的。出啥事了吗?”
“没啥,你回我娘那边去吧。”
好月送走了南青后,推开了桑儿的房门。兰氏正在跟桑儿诉苦呢,见了好月,便又激动了起来。好月倚在门边,甩了甩腰间的荷包轻笑道:“你再嚷大声点,指定良生今晚就赶了你出去。他刚刚歇下,你就要闹他一个不清净,自找麻烦呢!”
兰氏哼笑道:“你有这好心来提醒我?你恨不得姑爷立马就把我踢出去吧?”“我急啥呢?横竖你是要走的。良生叫我告诉桑儿,后天送了你走,这话他懒得跟你说了,见着心烦。我话已经带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好月说完就出了房间,兰氏急忙把门关上了,拉着桑儿的手着急地说道:“桑儿,你姑姑起了坏心眼呢,跟你爹说我坏话要对付我呢!我要跟着你爹回去了,你就没娘了呀!好赖跟姑爷说说,多双筷子罢了,我又不白吃。”桑儿有些为难道:“我不晓得我说的话他听不听。”
“听不听都要说呀,否则回家后我会给你爹活活打死的!”兰氏泪眼汪汪地看着桑儿道,“我好歹生养你一场,你救我一回都不行吗?”
桑儿也觉得不忍心,便点头道:“我试试吧,要是他能听就最好了。”“好闺女,娘就指望你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去跟他说,好不?”
“好!”
展进子到。可吃晚饭后,良生那些赌友就上门了,桑儿根本找不着机会说这事。随后,又来了好几拨人,良生忙着招呼这些人,无瑕跟桑儿说上半句话。
从傍晚开始,良生家就闹腾了起来,二三十个人聚在那屋里摸牌摇色盅玩。良生更大了胆儿,借着自己成亲的名头,邀约了不少人来家里,趁机让这些人尝尝甜头,往后就会自己上钩了。
天黑之后,那院子里声音更闹腾了。隔壁香草的二楼上倒是安安静静的。她把蒙时拿回来的四件皮草摆在了榻上,让寻梅瞧一眼能做什么东西。
寻梅道:“那银狐皮的做个围脖倒好,余下的边料贴补些花样,绣两颗大珍珠在上面,就更漂亮了,少奶奶穿出去一准有派头呢!”
“我想拿那灰貂皮给我娘做个手笼子和护耳,她那手上满是红冻疮,脸上也是紫红色的冻疮,瞧着真让人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