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娘是个识趣的人,客人不想说,她也不多问,笑着点头道:“好,小郎官儿,你先等着,大娘这就给你打去。”
她拿了一个木盆和木瓢,往里屋走去。
里屋是她店里的仓库,里面什么都有,大米,小米,黑米,包括灰面等等。
一个一个白色的袋子被装得胀鼓鼓的,紧紧挨在一起。
她晃眼巡视了一圈,锁定了一个袋子,打开袋子上的疙瘩,拿起木瓢,在里面拾了好几瓢出来,将木盆几乎装得满满当当。
觉得差不多了,端着木盆的手,摇晃了几下,里面的灰面铺的平平的,才走出去。
木盆上称,孙大亮提起称杆子,用了些力气才稳住底下装着灰面的盆,不再摇晃,手拨了几下秤砣。
她将秤杆上面的刻度亮给叫花子看,“小郎官儿,瞧好了,正好二十斤,三十文钱。”
叫花子以前随着师傅学过怎么认称,瞟一眼就知道有没有缺斤少两,“谢谢孙大娘了。”
他拿出那个钱袋子,打开一看,呆住了,里面竟然都是金子。
是金子!
里面黄灿灿的,一颗一颗的金子在密闭的空间,格外打眼。
他看着那些金子出了神,想到权掌柜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对他却非常信任,让他觉得感动。
他想的入神,眼前出现了一只宽厚结识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郎官儿,你咋啦?”
孙大娘看他往钱袋子看着,却没动作,猜测是不是银两没带够,她再看那钱袋子,鼓鼓的,不存在没带够的可能。
叫花子回过神,从钱袋子里挑了一颗最小的,递给她。
孙大娘一看,竟然是金子,不由暗中打量了面前这个年龄并不大的少年,衣衫褴褛,一点儿不像有钱人家的子弟。
这要是来路不干净,她可是不敢收的。
这种事,古往今来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要是沾染了什么案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虽然爱财,但还是将那金子递给他,问道:“小郎官儿,你这金子是打哪里来的,大娘不是怀疑你,只是这金子咱们这里实在是不敢收,你也知道,小本生意不容易。”
孙二娘已经四十多岁,做生意时间也不短了,在叫花子这个少年面前,因为这个事,还肯好言相告,叫花子没有非要让她收的理由。
他拿过金子,看看外天的天色,街上的人又多了些,心里着急,咬咬牙,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三十多钱,拿了几个出来,剩下的全部放到柜台上。
“你数数。”
他师傅生前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生活也过得不好,没有什么钱,他师傅死后唯一的一两银子也用来办了丧礼。
这些铜板是他这几个月,帮人家修缮房屋,收割粮食,一个一个存的,每个都来之不易,有多少个,他最清楚不过。
孙大娘一个一个数着,他眼睛紧紧盯着那些铜板。
孙大娘到底是生意做多了,眼尖得很,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道:“小郎官儿,你放心,孙大娘做生意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你要是不放心,等会我数完了,你再数数?”
叫花子连连摆手,他不是觉得他数多了,而是心疼那三十个铜板,一下就这么没了。
它们在他的口袋里,被捂得热乎乎的,他对它们都生出感情了,现在转眼就变成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