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廉端着酒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酒泼出了杯子,溅得满桌都是。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重重地搁了杯子在桌上,笑道:“真的谢谢他替我想得那么周到!回头见了他,我真的好好道回谢,也送他两个媳妇,你觉着咋样?”
“他家里已经有个陈银儿了,你再送他,他也不会要的。”
“可他从前跟自谦一样儿,很喜欢去花柳巷子里逛逛……”
“有些事情,”蒙时草草打断了唐廉的话说道,“在你从我们身边消失的时候,已经变得不同了。远明从前的正室已经被他休了,他现下单单是想守着陈银儿过日子罢了。”
唐廉沉默了,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三杯酒,眼神变得有些浑浊了。蒙时看了他一眼,问道:“叫我来,必然是有话要说的。倘若是为了香草的事,那就尽管说吧,横竖我自己心里有本谱儿。你也不必顾忌着啥兄弟情不兄弟情的,那也是对香草的无视。”
喝完手里那杯酒,唐廉丢了酒杯在桌上,拿手指拨了酒杯几下,说道:“我之前见过悦媛了。”
“我想晓得是只是香草的事,并非悦媛。她跟你说过啥,与我没啥干系。”
“你真够绝情的。”
“不绝情,还要处处留情吗?像自谦那样儿?你该晓得,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早说过,不想耽误她一辈子的年华,也劝过她了,该做的事我都做过了,问心无愧。”
“你可晓得她见到我的时候说了些啥话吗?”
“你爱说不说。”
“她求我……求我把香草从你身边带走。当时是哭着对我说的,说香草原本是属于我的,却因为我的离开,现下成了你的媳妇。她求我问你把香草要回来,求我一定这样做。”
“你答应了?”
“我当时跟她说:‘行,我去问蒙时把香草要回来,可要回来之后呢?你就能跟蒙时天长地久了吗?莫忘记了,你是韩铭愈的媳妇,不是蒙时的媳妇。’”
“她余下的话不用说了,”蒙时抿了一小口酒,丢在了一边,瞟了一眼受伤的胳膊说道,“罢了,不喝了,看来真是不同当年了,受点轻伤喝点酒,还疼成这样了?真是时不待我呢!”
“她后面说了啥话你已经猜到了?”
“她找过香草,还跟韩铭念提过,可是我不会接受,我不是做王的料儿,可她却是母仪天下的人选。要是你再遇着她,就这样告诉她吧!”
“你真是个矫情的人。”
“每个人都有矫情的东西,厨子矫情做菜的火候,铁匠矫情浇注时的水料,就连卖杂货的也得矫情干鱼晒了多久,而我只是矫情我的清高而已。你也一样儿,总有一件事让你矫情着。”
“那你可晓得香草矫情啥吗?”
“这是我们两夫妻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长话短说吧,你叫我来,是问我要香草的吗?是的话,尽管说出来吧!”
“我问你要,你会还吗?”
“不会!”蒙时回答得很干脆,“来抢都不会还给你,因为她根本不属于你的,只是你早我一步遇见她而已。属于某个人跟与遇见的早晚没有任何干系。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胳膊实在有点痛了,得回去上药了。”“不想晓得今天我陪了她一天,都说了些啥吗?”
蒙时又缓缓地坐下,看着唐廉说道:“又要卖关子了?你这毛病还是没改,从前就喜欢说话说一半儿留一半儿,让人去猜。可我不是韩铭念,你吊不了我胃口的。”
“你不怕回去看不到她吗?”
“那我的事,就算难过,我还有其他兄弟,不必在这儿跟你哭鼻子抹眼泪吧?再不济,跳进河里哭一通就算完事,还能咋样呢?”
唐廉弯腰从凳子下面拿了一样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丢在桌上,说道:“瞧瞧这东西吧!”蒙时解开了面上包裹着的白布,里面是一块灵位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香草的名字。他不禁哑然失笑,忽然想起那天在香草袖子里找到的那张单子,便问道:“香草把这给你了?这是啥意思?送个灵位牌子给你?”
“想听我说吗?”唐廉对蒙时笑道,“我总有一回吊了你的胃口了吧?想听我说的话,就先莫走,陪我再喝几杯,我慢慢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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