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的事,是蒙时感兴趣的,所以他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继续唐廉说。
“这话得从昨天说起,不,可能要从好几天前说起。”唐廉说道。
“为啥?难不成你几天前就跟香草见过了?”“是见过,但不是我见过她,而是她见过我。我们俩算是真有缘分吧,居然看中了同一间宅子。当时她无意中看见了我,并故意约了我昨天见面。然后……”唐廉意味深长地笑道,“然后昨天,我们俩就单独在那宅子碰了面。”
“跟着呢?她见到你的时候,没狠狠揍你一拳吗?”唐廉有点惊讶,轻轻点头道:“你连这都猜到了?看来你们这一年多不是白白相处的。”蒙时笑了笑说道:“遇着她觉着格外生气的事,脑子就不太好使,也不会考虑后果不后果的,先动了手再说。接着说吧!”
随后,唐廉的记忆回到了昨天与香草碰面的时候。他比香草早一步到茶馆,让茶馆老妈妈的孙子拿了钥匙,开了宅子的门,一个人正独自欣赏着里面的楼阁。居续廉俩。
就在他凝望着天井四周那片美人蕉发神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好雅兴呢,唐廉少爷!”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他有种触电般的感觉,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在脑海里寻找这声音的主人,是香草吗?会是香草吗?怎么可能在这儿遇见香草呢?他的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带着万分惊异的表情,缓缓转过身来。
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浅桔色作底,绣着五彩蝴蝶的年轻妇人,她手里抱着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站在从飞檐上斜照下来的柔橘色阳光中,嘴角勾着一丝甜而自信的笑容,静静地站着那儿,仿佛柑桔树上一朵透着清新香气的小桔花。
霎那间,唐廉的记忆回到了一年多前,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了香草从前的模样:干净秀气的面孔上透着一股子纯朴的笑容,一双眼眸淡而清澈,像山涧泉水在晨光下透折出来的水晶般的光芒。他细细打量了一回眼前的香草,模样没变,眼神却变得更加明辉有神了,仿佛是从前那个人浑身灌注了一道精气神,显得更加熠熠生辉了。
就在他迟疑地打量着香草时,香草缓步走到了他跟前,带着一股子暖而轻松的笑容问道:“咋啦?唐大少爷玩了一回失踪,连带着失忆了?不认得我了?”唐廉没想到会在这儿见着香草,更没想到香草的出现并未像他所想象的那么惊天动地,反而是香草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跟前的。他原以为,香草若是再见到他,至少会惊讶,激动,甚至是带着一筐子热泪说不出话来。可眼前的香草,却是带着淡定的笑容,毫不躲闪地迎着他的目光。这让他既失望又惊讶。
愣了好一会儿,唐廉才缓缓开口道:“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别来无恙吧?”香草摊开手,冲他笑了笑说道:“我是否别来无恙,你自己瞧吧!”他有点尴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瞧着你挺好的,蒙时……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吧?”说这话时,他觉着自己嘴里有股子自己都厌恶的酸气在乱窜。
香草点点头道:“很好,他是我相公,咋会对我不好呢?不好的话,我会揍他的!”
“揍他?”唐廉迟疑地看了一眼香草,“你还会……会揍人了?”
“是呀!就像——这样!”香草的话音刚落,忽然一记右勾拳挥了过去,正中唐廉的左下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晕天黑地!。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站稳之后,摸着发疼的下巴,一脸惊异地看着香草问道:“你这是……这是……啥意思?”香草甩了甩出拳的手,仍旧一脸淡定的笑容说道:“玩失踪这么久?挨我一拳,你很划算的!咋了?给吓着了?想揍回来吗?”
“你咋会……”唐廉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香草时,竟收到一份这样特别的“见面礼”!难道这也是蒙时教养出来的?
“是不是觉着我跟从前不同了?以前的香草不会揍你吧?她一定是像小白兔似的很听你的话,很爱你,很照顾你,凡事都以你为先,甚至连私奔这种事也会陪着你一起玩儿,对吧?”
唐廉看着香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总觉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些话从她嘴里出来,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个人的事。这让唐廉更加迷惑不解,她现下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儿了呢?莫非真的在遇见蒙时之后,已经将自己这个曾经打算携手私奔的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看着唐廉那一脸惊诧和疑惑,香草忍不住笑了,她觉着这样玩真是有趣,而且很解气!这个男人还可以站在她面前,可惜真正的香草却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这个拿着!”香草把手里的那白布包丢给了唐廉,“算是送你的第二份见面礼儿吧!”
唐廉扯开了白麻布,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块灵位牌,这让他吃了一惊,但更让他吃惊的是灵位牌上的名字是香草的!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香草,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是啥意思?为啥要送我一块你的灵位的牌子?你不是好好地活着吗?”香草抄手问道:“你觉得我为啥要送你一块儿自己的灵位牌呢?”
“或许……”唐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应该不是或许,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明明已经死了的人,为啥又会出现在了你跟前,你心里一定有无数的疑问和憎恨,是吗?”
“没错!”香草点点头道,“我心里对你死而复生之事的确有很多疑问,可是——没有憎恨,因为那恨不该来自于我。”
“为啥?”
“因为我——”香草指了指自己说,“我本人对你没有任何恨意,甚至你的死活其实对我来说,没啥大不了的。”唐廉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现下有了蒙时这位好相公,自然不必再理会我的生死了。”“你不明白!”
香草盯着唐廉的眼睛说道,“你失去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真正爱着你,愿意为了你抛弃家人和名声的姑娘!”“我晓得我对不住你……”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香草淡漠地笑了笑后,收敛起了犀利的眼神说道,“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这宅子我要定了,你想跟我争,最好得拿出全身家当,莫忘记了,我家相公可是很会做买卖的,拼价你未必拼得过我!”
“原来是你想要这宅子,为啥?”
“那你为啥非要这宅子呢?要是能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或许可以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