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念忽然把后面那几个字咽了下去,因为千合正好从另一条回廊上走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在空气中噌噌地冒着火花!千合高傲地走过来问道:“韩铭念,你还有胆儿回来吗?怎么不叫上昨天那帮子贱丫头一块儿壮胆儿呢?哦,我知道了,韩府不是谁都能进出的,那些丫头根本没资格进来!韩铭念,你今天靠谁帮你呢?莫不是又要靠这位嫂——”她说到这儿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说道,“夫人吧?”
香草接了千合的话,揉了揉手说道:“你不提我还忘记了,昨天泼水泼得太累了,这会儿子手还疼呢!那几个丫头也玩儿疯了,今早都起不来床了。还是你舒服,昨天半点劲儿都没使,还玩得那么痛快呢!”“我那叫痛快吗?”千合瞪起眼睛说道,“我那是给你们淋得痛快!”
“泼水节,当然是一个泼一个淋咯!我昨天告诉过你游戏规则的,是你自己不泼,过时不候!”香草晃了晃脑袋笑道。
千合气得咬住了下嘴唇,眉头皱成了百褶裙,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韩铭念冲千合吐了吐舌头,学香草晃了晃脑袋。蒙时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不必这儿就吵起来了,去昶书厅吧,长辈里都还等着呢!”
“哼!”千合抢先一步往昶书厅里走去了。快走到厅门时,蒙时忽然握住了香草的手,微微偏头笑问她:“觉得害怕吗?”
“害怕的人是韩铭念吧?从刚才起就一直动来动去。我怕啥呀?横竖你不得帮着我吗?”
“嗯,只当去跟长辈们打个招呼就行了。”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时,郑悦媛忽然从厅内走了出来,好像是来迎接他们的,却刚好看到两人牵着手对视一笑,恩爱有佳的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无底洞似的,探不着底地慌乱。
她原以为之前多次见过蒙时后,心情早已平复了,可当她看见蒙时身边站着的是香草时,她心里的涟漪仍旧起伏难平!这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何?为何会是这样?
“大嫂!”
韩铭念喊了郑悦媛一声时,她才从散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尽量露出温婉的笑容说道:“长辈们都已经等候多时,你们快进去吧!”
“多谢!”香草冲她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拉着蒙时进去了。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努力地调整了呼吸,这才转身进了厅。
厅里的长辈并不多,也就太老爷夫妻两,二老爷夫妻俩,以及千合郡主。家里其他人并没有被叫来,唯独韩倩是来凑热闹,坐在最下位,带着一脸看稀奇的笑容。
蒙时领着香草走进来时,除了二老爷韩微尘之外,其他人都用好奇且惊异的目光在这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身上打量,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蒙时拉着香草给韩太老爷夫妻磕了头,然后才起身在韩倩旁边坐下了。韩太夫人似乎从看见香草起就很不开心,没见到她想见的曾外孙,她更觉得不高兴。她问蒙时:“为什么没把孩子带来?莫非不打算让我们瞧一眼?”蒙时笑道:“孩子已经在家里了,外婆相见随时都可以见。今天是陪着铭念回来说合的,所以就没带了他来。”香草接过话说道:“刚来州府,得叫他多适应几天才出门。过些日子,必定带了他来给两位老人家看。”
韩太夫人质疑道:“莫不是孩子来了不适应,生病什么的了吧?我早说了,把孩子带到韩府来,有退了宫的吴太医可以帮忙诊治,省得耽误了孩子的身子。可你总觉得我这老太婆有什么不良的居心,放不下心呢!”厅内一片安静,等着香草或者蒙时的回答。韩太夫人对香草的抱怨可见一斑。刚开口对她说第一句话便是满带嘲讽和不满的。不过她早料到这一点了,不带孩子来也是她和蒙时商量后故意为之的。
她不想让韩太夫人以为,自己迫不及待地想用孩子这个纽带去讨好。所以,不等蒙时开口,她便笑答道:“早先听徐妈妈说,外婆想接了我和娃儿来韩府,心里真是不甚感激。想着有长辈照拂,是件旁人羡慕不及的事。可感激归感激,我得为我公公留几分薄面,省得旁人以为蒙家的子孙得由韩家养活。现下我能照料家里一切和娃儿,就不必劳烦外婆了。”
“行了,”韩太老爷抢先说了话,“你能照顾就照顾着吧。但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衬的,只管开口,本就是一家人,不必那么见外的。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有大名没有?”
蒙时道:“大名叫蒙虚怀,小名儿叫小布谷。”
“布谷?”千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忍不住乐道,“取个鸟儿的名字?谁都知道布谷鸟是粗生粗养的,山间林子里到处都是,拿这个做名字有点太粗糙了吧!听说蒙时哥哥还是个进士,想必这名儿不是你起的吧?我听说乡下人不会起名儿,见冬瓜就叫冬瓜,瞧见了葫芦就叫葫芦,还有叫什么兔子呢!”
“我也觉得太难听了些!”太夫人皱起眉头说道,“等我去昭觉寺拿了孩子的时辰问问天命,再替他挑拣个好听的吉利的。大名小名都要改了,那名字可不能小看了,得关乎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