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吴良生和好月走了进来。吴氏把鸡往地上一搁,上前就踹了良生一脚道:“你跑哪儿去了?家里出事连个人影儿都不见!钻被窝子里出不来了?”
吴良生忙道:“娘,我进了趟城里,刚刚才回来呢!听说大嫂出事了,我赶紧就过来了!”
“哼!今天家里没个男人,亏得桑儿腿脚快,去叫了你爹和大哥回来,晚上得好好陪陪她!”吴氏说这话时用眼睛不满地瞥了好月一眼,转身去招呼胡氏和香云了。
好月翻了个白眼,对良生说道:“我去瞧巧儿了,瞧完我就走,省得叫你娘心里不痛快!要不是为了看巧儿,这门我还懒得进呢!”
“行了,”吴良生不耐烦地说道,“要瞧就去瞧,废话那么多做啥呢?打算跟我娘吵吵给晚饭添一盘子吗?”
好月径直去了巧儿房间里。
巧儿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放在了棉被外面。好月一进去,就替她把胳膊塞进了棉被里,抱怨道:“这大冬天的,凉着咋办呀?你又刚刚小月了,可不得自家管顾着身子吗?那老太婆哪里会尽心待你,心里眼里就只剩下她那桑儿媳妇,宝贝孙子了!巧儿,要不我给你娘带个信儿回去,让你娘接你回去好好补养补养,省得在这儿给耽误了。”
巧儿面无血色,脑袋在枕头上轻轻地滚了滚说道:“不必了,我一人不好也罢了,不想拖累了我娘家。”好月在床边坐下,握着巧儿的手说道:“这是啥话呢?到底是你自己的亲人,待你也比那老太婆强呀!你说你,做啥不好,奔死干啥呢?我这连肚子都鼓不起来的人还厚着脸皮活着,你有啥不能活的呀?”
巧儿心碎地说道:“你倒还好……没尝过那娃儿在肚子里的滋味,可我却是明晓得他在我肚子里,又眼睁睁地叫他跟我分离了……”
“哎哟,莫再哭了,当心眼睛哭瞎了,大哥不要你了!”好月极力安慰巧儿道,“凡事都莫想得那么惨,或许这娃儿原本是为王为候的命儿,一不小心投错胎了才往你这肚子里走了一遭。你说,投生在这吴家有啥好处呢?指不定回一趟阎王殿,就往好人家去了呢!”
吴氏正好领着胡氏和香云走了进来,听了好月这话,心里顿时起了火苗,快步走到床前指着好月问道:“我们吴家不好,你嫁来做啥?我们吴家不是那啥王府侯府,倒亏待你这人了?可没人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嫁到这家来的!你要不愿意,索性丢你一张放妻书,你爱上哪儿活上哪儿去!”
胡氏忙劝道:“莫动气了,巧儿还在这儿呢,她听着难过呀!”
吴氏气愤道:“没她这么劝人的!”
好生云口。好月冷冷地对吴氏说道:“要不然您劝一个来听听?您巴心巴肝地伺候您那怀了娃儿的媳妇,就扔巧儿在这儿不管不顾了?胳膊都凉外头了,谁心疼过呀?”香云站在胡氏身后,牙齿都要紧了,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她愤怒地盯着好月,心想这女人咋能害完巧儿还有脸来这儿看巧儿呢!林子大了,果真啥鸟都有!
“我咋没管顾好她了?我不就出去烧堆纸钱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吗?那还不是为了给她去晦气,化灾祸?桑儿就算怀着娃儿,也替她端药端水,忙前忙后的,你做了啥呀?我说你到底是来看巧儿的,还是挑我这婆婆毛病的?你闲着没事做呀!”吴氏叉腰瞪着好月问道。
“同是儿媳妇,那刘桑儿和我都有丫头伺候着,巧儿都这样了,您咋不给巧儿也买一个伺候着呢?明天我就打发麦儿过来好生照看巧儿,这才对得起同乡姐妹情分!”胡氏忙打圆场道:“都是为了巧儿好,都少说一句,消消气儿,顾着床上的病人才是!”
当着胡氏的面,吴氏不好发作,省得家丑都叫人看完了。她对胡氏说道:“你们慢慢跟巧儿说话吧,我去院子里把那纸钱烧了。”
吴氏离开了屋子后,好月又贴心地给巧儿拢了拢被子,抱怨了一句:“这棉被只怕也是去年旧岁的,今年新做的倒一床都舍不得拿来给巧儿盖着。谁不晓得那新棉花弹的要暖和多了,都紧着那怀儿婆用了!这屋子也是,冻得跟冰窖似的,灶孔里的炭火都舍不得两块,还不许人说?”
胡氏和香云听着心里真是气愤,要不是看着巧儿那面无四两肉的样子,胡氏真想当场跟好月吵两句。
巧儿瞥见了香云,眼眶里忽然又有了些泪水。好月忙问她:“咋了?”香云忽然想起来刘桑儿的话,便对胡氏说道:“娘,我去外面等你吧。巧儿怕是见不得我这肚子。”
“哦,那你先出去吧,小心点!”
“真是的!”好月冲香云冷冷地说了一句道,“明晓得巧儿是掉过娃儿的,你捧着那大肚子来显摆啥呀?这不是惹巧儿伤心吗?”
香云再也忍不住了,回头冲好月轻喝了一句:“我好歹没做贼心虚!装啥好人呢!”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单单是好月,就连胡氏都愣住了。香云向来逆来顺受,温顺懂事,嫁过来这么久,胡氏从来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儿,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好月皱起了眉头,起身质问香云:“你那话啥意思呀?我做啥贼心虚了?”香云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甩了好月一个大大的冷脸子。好月当时就傻眼了,心想这丫头的脾气啥时候变成这样了?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孕火?哼,了不得了,有孕火呢,小心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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