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累了,就没啥胃口了。”金玉娘喉咙里带着一丝倦意地说道。
张金从良杰手里接过那壶米酒,斟了一杯递到金玉娘手里,语气柔和地说道:“你今晚先往我侄女儿那儿住着,明天我就给你在镇上倒腾屋子去。”
“是不是得先见见嫂子呢?”
“先不必理会她,我们俩正上火儿呢,不见面更好。你喝一口这米酒,味儿好吗?虽跟你在家喝的不同,可应该还不错。”
金玉娘捧起杯子,浅酌了一口,点头道:“味儿偏清淡,还不错。师哥,我记得,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要不好跟人介绍我,就说我来给你贺寿的。你也不用张罗屋子了,我住几天就走。”
“这是啥话呢?来这儿就只管放心,有我一口就饿不着你的。安心住下吧,我也不想师傅他老人家不放心呢,再说……”张金说到这儿脸上扫过一丝失落的感觉,继而又涌起一脸笑意地说道,“再说你没别人可投奔了,我不帮衬着你,那还算人吗?就着花生米儿先喝两口,歇一歇脚,我收整了面前这堆东西就送你过去。”
良杰回到灶屋里时,小鹿已经趴在案板上睡着了。他忍不住笑问小满:“又睡了?”小满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说道:“你又不是不晓得,这丫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闭眼就能睡着,哪儿睡哪儿躺。我爹呢?还跟那金姑姑在磨叽?”
“嗯,好像还得送金姑姑去我师傅那边。”
“到底是我爹啥人呢?罢了,我先背小鹿回去吧,今晚横竖是吃饱了,明早那顿在哪儿还不晓得呢!我娘要继续跟我爹耗着,我和小鹿就倒霉了。”
“明早你门来灶屋就是了,我给你们备着早饭。”
“真的?那就先谢咯,良杰。”
小满背起小鹿走到灶屋门口,又折回来对良杰笑了笑说:“没瞧出来你哄姑娘还真是把好手!可说好了,只能哄小鹿,旁的姑娘一概不行,晓得不?”
良杰笑道:“这话打哪儿说起呢?”小满贼兮兮地一笑道:“还不承认呢?刚才想着法儿地哄小鹿跟我爹学算盘,你打啥主意我还不清楚?小鹿可是个不好收拾的主儿,你要能收拾了,算你本事!先走了。”
良杰拿了灯笼送小满出了门,然后再回灶屋里吃了东西,收拾了才离开琼邀馆。出客栈大门时,他看见张金送了那位金姑姑去了蒙香楼,站在门口角代了好些话,这才看着金姑姑进了门去。
张金转身时看见了他,笑问道:“这才回去?”
“嗯,也不晚,横竖回去也没啥事,洗洗就睡了。张叔还不回去吗?”
“我得再回一趟琼邀馆,你先回去吧!”“明早我备了早饭,给您送去?”
“行,真是想得周到!”张金笑了笑,反背着手心情愉快地走了。
良杰打了灯笼回到家,一进门,胡氏就搁下手里的针线,走出堂屋问他:“吃了饭了吗?”吴善才也坐在堂屋里,说道:“你这不是问杀猪的吃过猪肉没有吗?良杰是去琼邀馆,能没吃的吗?”良杰吹灭了灯笼,走进堂屋笑道:“爹说得没错,娘您还担心这个呀?哥和嫂子都睡了吗?”
“你哥回屋陪你嫂子去了,”胡氏说着从桌上拿起了针线活儿,一边往头发上磨针一边问道,“良杰,你到底打啥主意呀?金大姑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姑娘都不错,今天又来说了一个,你横竖挑拣一个,定下来算了。”
良杰笑道:“还早着呢!我都不慌,您慌啥呀?”胡氏停下手里的活儿说道:“我能不慌吗?你在客栈没听见啥动静?我倒是听说了,许真花正到处嚷嚷呢,说蒙少爷跟她提那定亲的事了。”
“提了也没用,给张叔一口回绝了。”
“哎哟!真的呀?”胡氏把针线活儿往桌上一丢,忙过来挨着良杰问道,“张金给拒绝了?那可不太可能吧?蒙少爷脸面上过不去呀!”
“张叔跟蒙少爷说,舍不得小鹿,往后指不定想找个上门的呢!小鹿还小,定亲的事不急,往后再看吧。蒙少爷也点头应了,没说啥。”
“哎哟,哎哟,哎哟!那张金倒是个爷们呢!”胡氏越笑越兴奋,拍了一下大腿起身往外走去。
吴善才叫住她问道:“大夜里的,你上哪儿去闲晃啊?”
她回头笑道:“我记得借了三嫂家里的那把锄头还没还呢,人家指不定明早要用,我这就给她还过去!”
“哪儿有大半夜还锄头的呀?你这婆娘有话不能等到明天说吗?”
胡氏哪儿管吴善才说什么呢,拿了锄头就往吴氏家去了。走到门口,她正想敲门呢,忽然听见吴氏的怒骂声:“横竖生不出娃儿就得休了!养头猪过年了还能卖些钱,养个废物连猪都不如呢!她那破裁缝店能挣几个钱,我不图她一个铜板,趁早休了吧!人家卢新丢了不要的破鞋你也捡着,这下可捡了个生不出蛋的鸡了,打破牙齿和血吞吧你!”
随后传来了良生的声音:“我与她成亲也才几个月,您慌啥呢?早先嫂子不也一两年没怀上吗?也没见您急得这么上火过。”
“巧儿嫁过来是一年多没生,可现下也怀上了。你单算了你和她睡了几个月,咋不算算她和卢兴还睡了个大半年呢?为啥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人家卢兴新娶的那个都怀上了,就她还瘪着个肚子像啥话?回头香云,香珠,巧儿,再有香草和卢兴家的都生了,你就该着急了!”
“我倒不急,那娃儿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我可告诉你,良生,再过几年你就不说这话了。瞧着良坤卢兴怀里有娃儿叫着爹,你心里就焉了!我晓得她鼓捣着你来提分家的事,我可把话放这儿了,她要给你生不出一个娃儿来,这家就莫想分!”
“罢了,我跟您真是扯不清,先走了。”胡氏赶紧躲到旁边暗影的地方,看着良生离开后才走了出来,扛着锄头回家了。吴善才见她又带着锄头回来了,笑问道:“这锄头咋还不掉了?”
“去啥去!”胡氏放下锄头道,“三嫂训着良生在气头上呢,明天再去吧!你说那良生到底咋回事呀?谁不娶偏偏娶个卢兴不要的,真是脑子里装浆糊了!”
“管你啥事呢?你给香云做的衣裳还搁这儿没完呢,先捣鼓自己家的事吧!”
“良杰呢?”
“冲凉去了。”
胡氏笑了笑说道:“还是我们良杰争气,没准能把小鹿争过来呢!我们家有香云和小鹿就行了,横竖不会要好月那样的!”
“你要真想帮良杰,明天就领着香云去跟香草说说闲话,问问张金是不是要办寿。”
“办寿?啥寿?”
“听良杰说,张金的生辰好像快到了,就这几天吧。你跟香草问问信儿,要是真的,我们就备份像样的礼儿送去。”
“那好说,我明天就带香云去,两个怀娃儿婆话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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