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良坤扒拉了两口稀饭就出门了。临走前,胡氏问他:“地里有那么多活儿做吗?饭都不吃口饱的?”
“东家把甘蔗地和辣椒地的事都交我一个人了。小满得回客栈照料着,孟贤顾着照看酒坊,已经跟东家辞了工了。”“那酒坊不是有汪嫂子看着吗?”
“对了,有个事忘记跟你们说了,汪嫂子也怀上了。”胡氏和香云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呀?”
良坤点头笑道:“那可不是吗?昨天他亲口跟我和小满说道,往翠微堂去过了,有两个多月了呢!”
胡氏道:“隔年这镇上生的娃儿就多了去了!那可好玩儿了,我孙子就有伴儿了!你去门时叫声良杰出来吃饭了。”
“良杰早走了,比你还起得早呢!”良坤说完就出门了。
胡氏照顾香云吃完了早饭,就往蒙香楼去了。走到楼门口,胡氏看见张金领着一个女人从蒙香楼里出来了。她忙问香草:“你认得那穿绿衫的人是谁吗?”
“不认得,不像是镇上的,怕是张叔家里有啥亲戚吧。”
“也对。他不是要做寿吗?好歹张家沟得来俩亲戚吧!”
婆媳两个正站在好月铺子外的街上议论着这事,谁想到好月的嫂子兰氏开了门就往外泼了一盆凉水,吓得胡氏拉着香云赶紧躲。可香云步子慢,还是湿了半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胡氏着急地扶着香云问道:“咋样呀?没吓着吧?”然后她冲兰氏质问道:“眼睛干啥使的呀?瞧不见这儿有人呢?”
“哟,真没看见呢!”兰氏挑了挑眉毛,翻了个白眼说道,“谁想到你们这大清早地站在这儿呢?是上门做衣裳的就该敲门呀!不过我估摸着你们是往旁边蒙香楼去的,要不然提着篮子做啥呢?想必是给旁边那位少奶奶请安的。这也对,多请请安,指不定你们良坤就能涨工钱了。”
“嘿!你这人说话咋这么难听呢?盆没长眼睛,人也只是两窟窿摆那脸上吗?这么大两活人儿你都看不见,哄谁呢?分明是故意的!”
“谁故意了?往常我都这么泼水咋没见别人大呼小叫呀!一大清早的,站人门口还有理了?要往旁边请安,赶紧去呀!站我们门口做啥呢?莫不是来早了不敢扰了人家清梦,站这儿等丫头传话吧!”兰氏说着冷笑了一声道,“还是我们小姑说得对,自家开店做买卖,胜过在别人手里讨饭吃!可莫说我没提醒你,赶紧回家回身衣裳吧!要不然你家那怀儿婆冻着了,还赖我了!”
“不赖你赖谁呀?”胡氏要不是顾着香云还在旁边,真想冲上去跟兰氏大吵一架。
这时,好月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早听见胡氏和自己嫂子的争吵了,走出来面带一丝敷衍的笑容说道:“四伯娘也莫动气了,横竖不就是一身衣裳湿了吗?我这铺子里头多得是,只当我孝敬您了,您随便挑拣一身去穿着,也不必说那啥赖不赖的话了。”
“哎哟,你拿钱砸人呀!你家有几座金山银山了不得了!”胡氏搂着浑身被泼湿的香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虽说我不比旁边那位少奶奶有排场,用不着你捧着供着,可我这人也是讲情面的,您好歹是良生的四伯娘,一两身衣裳我还是舍得起,”好月回头吩咐兰氏,“取两身上好的缎子衣送给四伯娘和香云,算是赔礼儿了!”
兰氏问:“真送呀?是她们自己不小心,还赖上我们了!”说话间,亭荷和听雨从旁边蒙香楼匆匆跑了出来。亭荷往香云身上披了一件披风,紧紧说道:“赶紧往里去换身衣裳吧,着凉了就麻烦了!”听雨也往香云手里塞了一个手捧的暖壶。两人扶着香云进了蒙香楼。原来刚才香草站在二楼窗前喝稀饭时,无意中看见了她们争吵,便吩咐亭荷听雨赶紧把香云扶回来。
胡氏担心香云,赶着一块儿进楼去了。兰氏高声笑问道:“这衣裳还要不要呀?再回头可没有了!我们家好月大方着呢,是你们不要罢了。”
胡氏回头瞪了这两人一眼,骂道:“迟早遭报应的!”“再骂试试!”兰氏指着胡氏喝道,“只当你家有那少奶奶撑腰,了不得了?”
胡氏没理会她,先进楼里去照看香云了。香草挑拣了自己平日里穿的衣裳让亭荷帮着给香云换上,又吩咐雨竹熬了姜汤给香云暖身子。
亭荷和胡氏进了房间帮香云换衣裳,没过多久,香草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她忙搁下碗,走到门口问道:“咋了?”亭荷开了门,一脸着急地说:“少奶奶,见红了!”“啥?给我瞧瞧!”香草忙说道。着问地得。
“您还是莫瞧了,不吉利……”“没啥不吉利的,”香草走进房间,见旁边凳子上放着香云的裤子,上有一小团血。香云吓得搂紧了胡氏,担心地问道:“娃儿会有事不?”
香草知道香云素来胆子小,受不住惊吓,这出血恐怕是给一惊一冷吓出来的。她忙吩咐亭荷去请司璇过来,再扶着香云躺下说道:“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好好的吗?可莫先自己吓着自己了,没事都整出事来。你放心,一会儿司璇来了替你把把脉。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司璇的话你总该相信吧?四娘养着你身子好呢,哪儿会那么容易出事呢!”
胡氏心里也是一片惊慌,可嘴上还得安慰香云道:“听香草的,真没啥事的。这娃儿跟你的缘分深着呢,断不了……呸呸呸,娘胡说八道了,你安心地躺一会儿,等司璇来给你瞧瞧,你就放心了。娘一会儿把那衣裳烧了埋了,就没事了。”
“这是啥说法?”香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