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氏细想了想说道:“陈水儿?我从前在我娘家姐姐家倒是见过一个水儿的,却不是姓陈的。不晓得你问这个做啥?”香草道:“陈水儿就是给表哥介绍的那位姑娘。我瞧着她姿态模样有些像做过大户人家丫头的,所以才顺口问问你。”晋氏问道:“你计较这个做啥呢?”
“那姑娘显出一副未经历过世事的模样,还说从未来过城里,只去过镇上几回。我瞧着有些不像。要是连句实话都不肯透露,我觉着表哥还是不要结这门亲算了。”
“原来如此,那夫妻之间本就该互相坦诚才是,瞒着哄着的,往后的日子咋过呢?你倒是该替小满查查这丫头的底细,也叫我们绿儿放心呢!”绿儿笑着抱怨道:“二少奶奶是瞧不惯我在身边了吧?等您月子满了,回了蒙府看着小少爷了,自然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到时候,我就跟三少爷似的,走南闯北去!”
“瞧瞧,我还越发惹不起你了,才刚刚说了一句,被你顶回了十来句。我这人向来嘴笨,身边就差你这么一个聪明会道的丫头,你要不嫌我闷得慌,一直跟着我才好呢!”
香草跟晋氏聊了两句,便起身回去了。她跟蒙时说起了绿儿的事,蒙时说:“绿儿是有自己主意的人。想当初我问她要hui汉中还是留下,她自己想了想咬牙留了下来。其实汉中那边她也有本家亲戚,可她不愿意回去了,倒宁可跟着我。”以个却大。
香草捧着一杯凉茶,爬上床,靠在竹丝枕上笑道:“绿儿刚才说了,等二嫂月子一完回蒙府去,她就像你似的走南闯北去,倒是有几分志气。”
“可不是吗?”蒙时抿了一口香草手里的茶笑道,“也不瞧瞧是谁教出来的丫头!绿儿从前跟着她父亲跑南北,没少溜达,见识指不定比小满还多呢。小满要不赶紧,只怕绿儿真的会给人抢走了。”
“真有人向你提这事?我上次不过是说来哄哄表哥的。”
“有是有,可你得猜猜是谁。”
“猜不着,这城里的人我又不能全都认得,”香草拿脚尖戳了戳蒙时的腿说道,“快点告诉我,到底是谁呀?你不说,我可急死了!”
“是关松。”
“关松?”香草点了点头道,“这人倒是不错,挺能干的。他跟你咋打听的?”“他托了奉掌柜来问我,绿儿许了人家没,我还没给答复了,等着你的回话呢,少奶奶。”
“我回话有啥用啊?表哥自己不开口,我替他说了,也白搭呀!绿儿在乎的是他咋说,这事我急也急不来的。不过,你先莫跟奉掌柜说,我明天问问他再说。”
“明天要去牢里看爹和两位哥哥吗?”“对,本来今天娘一到就想去的,我怕她累着了,就说明天一早去。”蒙时放下手里的书说道:“这天气,他们在牢里不好受呐,得想个法子弄出来才行。可眼下没有大赦,要弄出来还真不容易呢!”
“是啊,好在有张大叔看着点,要不然日子就更难过了。”第二天,许氏很心急,天不亮就起床了,在院子里来回了好几转,拉着丫头问道:“少奶奶起床了吗?”
丫头笑道:“老夫人您起得也太早了吧?这个点少奶奶和少爷都还在睡觉呢!少说也要再等半个时辰。”许氏道:“我向来早起惯了,多睡一会儿觉得骨头酸。”丫头又问:“那您在院子里转悠转悠吧,我去给您准备早饭去。”
许氏客气地说道:“你谢谢你了,姑娘!”丫头又笑了:“老夫人,您客气了,这伺候您是应当的,不必说啥客气不客气的。”许氏点头道:“话虽这样说,可我到底是做惯粗活儿的,平常都自己伺候惯自己了,哪里习惯旁人来伺候呢?要不然这样,你领着我去灶屋里,我来弄早饭。”
“那可使不得,”丫头忙摆手笑道,“您可是老夫人,谁敢让您动手呢?”许氏有点失望,看着丫头渐渐离去,一个人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十分无趣。这时,许真花起床了,打着哈欠问道:“姐,你咋这么早就起床了呢?昨天赶了路那么累,该多睡会儿呀!”
“还早啥呀?要是照往常,食店都该开门做买卖了,”许氏摇头道,“这大户人家的日子可真难熬,连点活儿都不能干。”
“哎哟,你真不是享福的命呢!有着这么好的宅子住着,这么好的丫头伺候着,出门小轿抬着,还不好呀?”“好啥好啊,我闲得慌呢!去叫了辛儿起床,我去看草儿起床没有。”许真花忙拉着她说道:“姐,你只当还是镇上院子里呢!香草都成亲了,你咋能这样往人家夫妻俩的院子钻呢?叫丫头下人们笑话了。”许氏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收回脚步,往石桌旁一坐道:“过两天我还是回去,实在过不惯呢!”
“等两天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陆续起床了。用过早饭,香草带着许氏等人往大牢里探监。他们进去时,两个杂役正抬着一具尸体出去呢。张牢头抬头见了张金,忙迎上来笑问道:“几时来城里的?也不找我喝酒?”张金拱手道:“昨天刚到,正想今天往你家去拜访呢!”
“说啥拜访呢?生分了不是?一会儿子上我们家喝酒去!”
“行!”
“来看你姐夫和侄儿的吧?往里去吧,慢慢聊!”香附和香诚正在牢里睡觉,听见张金的声音忙翻身趴了起来,激动地往外张望。当他们看到家里好几个人都来了,顿时兴奋地喊了起来。
许氏和香附好久没见,激动地掉了眼泪。张金瞧着这牢房里的模样,不住地摇头说:“你们受苦了!”香附笑道:“习惯了,也不觉着啥了。”香草说道:“爹,你们再忍忍,一有法子就救你们出去。”
香附道:“不急,反正待惯了,也没啥的。现下你二哥是不住着牢里了,往后院住去了,我这心多少也踏实些了。县大老爷肯用他,那是他的造化呢!”
“哟,真的呀?”许真花笑道,“那可好呀!等于是放出来了呢!只是出不了这县衙门口而已。你们说香实是结了啥好缘分,竟能有这造化。”
许氏道:“这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乔大夫吗?没他收了香实做徒弟,只怕香实也没那看病开方的本事。”一家子人说话吵醒了旁边的香樟。香樟往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然后又倒头睡了。香诚说:“他现下也习惯了,偶尔骂两句就罢了,不常开口了。到这儿里的人迟早都磨得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