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微弱的声响将悲恸的甘小雨拉回思绪,他又惊又喜的看着开始咳嗽的顾即,有水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来,甘小雨跪在地上,转而去摸顾即冰凉的脸,颤声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顾即,顾即.......”
顾即只觉自己像是被冻进了冰库里,他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呼吸不畅,出气多进气少,可在心如死灰认命沉入湖底的时候,林景衡温和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要来看看我吗?”
是了,他答应林景衡要去人民医院的,他已经对林景衡撒了很多谎了,再也不想食言。
求生的欲望让他骤然充满了力量,他挣扎起来,浑身无力,绝望之际似乎有个臂弯把他包围了起来,只是他实在太累,无力再扑腾。
他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了一遭,脑袋一片混沌,想睁开眼,眼皮却犹如千斤重,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但能听见熟悉的声音,是甘小雨在喊他——顾即心里某一处执着的地方好像尘埃落地,他就说甘小雨和江耀才不是一样的人。
他固执的坚信着自己的思想,纵然是一次次的打击,但他还是相信,他信的没有错,他不禁隐隐雀跃起来,但还是无法给甘小雨回应,悠悠的又沉睡过去。
顾即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温暖的,没有人对他冷言冷语,也没有拳打脚踢,可他清晰的知道那是梦,多年的认知让他连温暖都奢侈拥有。
醒过来是在小诊所里,白茫茫的一片和刺目的灯光让顾即好几次尝试着睁眼都不成功,他用力眯了下眼睛,这才缓缓被眼皮子打开。
他才醒,甘小雨立马就围了上来,脸上的无比的欣喜,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着,连声音都含着喜悦,“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顾即张了张嘴,发觉喉咙一片干涩火辣辣的疼,说不出话,他茫然的盯了甘小雨一会儿,回想起点点滴滴,脸色一下子刷的白了。
甘小雨注意到他的变化,像是要驱赶他的惧怕,紧紧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没事了,你在医院,真的没事了。”
顾即眨眨眼睛,想把手从甘小雨温热的掌心里抽出来,但实在没那个力气,也就放弃了,沉默的转了下脑袋,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正在打着点滴,瓶子快空了。
他猛然一惊,费力的张嘴说话,喉咙里有血腥味漫开,声音沙哑难听,“我手机呢?”
触及甘小雨不解的眼神,顾即整个人都暗淡下去,看来他的手机没有能跟随他从冰凉的湖底一起上岸,顾即想到那是林景衡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原先绷着的还算平静的脸才渐渐变得涣散,难过得一言不发了。
甘小雨有点手足无措的,幸好医生这时候过来拔针头,甘小雨连忙把手松开,顾即看细细的针从自己的血管抽出来,一点儿痛感都没有。
医生说,“烧到38.8,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保暖,”又说,“我们也快关门了,你看是不是叫大人过来接?”
小诊所是不留人过夜的,顾即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以回家。
医生沉默半晌,带点儿同情的看着顾即,才拿着空了的点滴瓶走出去。
甘小雨和顾即两个人在里头,气氛有些诡异,许久,甘小雨弯腰去扶顾即,用的是难得的商量口气,“我带你回家?”
顾即别无他法,点点头,他全身都软绵绵的,起个身也很费劲,甘小雨扶了几下便松了手,在他的病床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顾即摇摇头,但这个角度甘小雨看不见,他只得忍着喉咙的痛感艰难道,“不用。”
甘小雨回过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竟是愧疚夹杂着自责,他没有理会顾即的话,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架住顾即是两只手臂,顾即正坐着,一下子就让他架到肩膀上去了,为了保持平衡,只得环住甘小雨的脖子。
他很想再说一次不必了,但甘小雨看起来软硬不吃,背着人就往外走,临走前让医生帮忙替顾即笼了件大衣,大衣不是顾即的,应该是甘小雨回家拿的。
小诊所离家不远,两个人上了甘小雨的摩托车,顾即趴在甘小雨的背后,风凛冽的刮着他露出一小半的脸,很疼。
一路无话,甘小雨将顾即背到家里的床上,轻手轻脚替顾即盖了被子,房间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但还是没能驱赶屋里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