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怎么都没想到顾即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他不知道一个处于绝望的人会连命都豁出去,眼睁睁看着顾即在湖面剧烈挣扎了几下就沉入湖面,江水把顾即惨白的脸淹没,耳边是惊恐的大呼小叫。
“妈的老大出人命了,怎么办啊?”
“老大,老大......”
江耀觉得呼吸都停止了,怔怔的看着湖面,身后骤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怎么都围在那里?”
甘小雨到这儿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他们不知道在纠缠着谁,他没太注意,把车停好,才渐渐听清他们的谈话声。
江耀回过头来,满面惊恐,甘小雨终于发觉事情不对劲,快步走过去,江面还有层层涟漪,心里骤然一紧,喝道,“你们他妈把人推下去了?”
“我也没想怎这样,”江耀连连摇头,事到如今才知道害怕,“我怎么会想到他竟然,他竟然......”
“那你他妈还不救人。”甘小雨骂了句粗话,暴躁的看着面色如土的其他人,一个个都不敢看他,他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来,脑海闪过一张怯生生的脸,猛的大骂一声,“江耀我操你妈。”
连衣服都没有脱,甘小雨骤然跳进冰冷的江面,噗通一声水花大作,刺骨的寒冰将他包裹起来,冻彻骨血,甘小雨往江面深一些的地方游去,寒水令他双目刺痛,他咬牙忍着,在水里捕捉着动荡的地方,四处无人,甘小雨剧烈在水里扑腾,满心悲凉。
回想起来,要不是他当初拉顾即下水,顾即哪里会认识江耀,至今这种局面是他咎由自取,可笑他还一意孤行麻痹自己认为自己是为顾即好。
甘小雨悔不当初,如果顾即今天出了事,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不远处似有活物在挣扎着,甘小雨闭气忍着寒气,施展开手脚拼了命往那处游去,短短的三米距离,却像是长长的奈何桥,短一时都可能要了顾即的小命。
江耀一行人焦头烂额在岸上等着,他们这些人小偷小摸街头打架做得多,但从来没有闹出人命,现在一个个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气,如具傀儡只知道殷切的盯着湖面。
终于,甘小雨冒头而出溅起层层水花,他们像别人当头一棒吓醒,全身都抖起来。
甘小雨大吼,“拉人。”
他臂弯圈着昏迷不醒的顾即,惨白的脸色就像死人一般,那几个少年手忙脚乱凑上去,手脚无力的拉着顾即上岸,瞥见顾即紧闭的眼,一个个都鬼哭狼嚎起来。
甘小雨三两下爬上来,江耀面无表情挡在他面前,他没给江耀说话的机会,挥着拳头直接就在江耀脸上揍了一圈,若不是他受了冻没有力气,这一拳江耀必定要出血。
与甘小雨苍白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一双被寒水冻得赤红的眼,他声音抖着却处处透着狠厉的气息,“江耀,顾即要是出事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耀怔怔的看着甘小雨,身侧的手用力捏了起来。
甘小雨拨开围在顾即身边的几人,顾即神志不清,眼睛还是紧闭着的,他颤抖着手去探顾即的鼻尖,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流淌,冰冷的眼眶骤然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
可顾即不醒,甘小雨不敢掉以轻心,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覆盖在顾即的腹部上,学着电视上教学的急救法用力按压下去,一下一下,甘小雨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做得傻逼事情,恨不得把自己杀了——在生死面前一切显得那么渺小,直能把一个执迷不悟的人拉回正轨。
甘小雨在这一刻骤然幡然醒悟,他很少哭,但这一次望着顾即毫无血色的脸哭得不能自我,他回想起一幕幕——小时候他因为顾即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欺负他,可是他其实不是讨厌顾即,他只是想要引起顾即的注意,但是顾即讨厌他,他没有办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顾即记住他。
好不容易顾即肯喝他给的牛奶,为什么要蹦出一个林景衡,他控制不住自己,更加惹事,让顾即怕他忌惮他,哪怕顾即不愿意跟他玩儿也要强迫顾即看着他。
父亲告诉他拳头才是硬道理,母亲给他所有的溺爱,他疏于教育无法无天,他打架他逃学,做不了别人口中的乖孩子那就让别人深深记住自己不是好惹的,他哪里知道这些年越走越偏,父母痛心疾首无法管教,老师谈起他面色剧变,还有顾即,顾即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的想要和他玩在一块。
他想不出如果自己回头,顾即不怕他了,那是不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是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他错了,顾即因为他战战兢兢过了这么多年,还被江耀给记恨上了,如果没有他,顾即会过得更开心,而不是冷冰冰的躺在这里。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对别人好,但只要顾即这一次没事,甘小雨愿意以后都不招惹顾即,不吓他不强迫他,顾即喜欢跟谁好久跟谁好——只要顾即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