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孩子,夜璃歌和傅沧泓微微侧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都含着不尽的温馨之意。
其实,真正的幸福与圆满,有时候真地很简单——就是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着平凡而恬淡的日子,没有那么多的家国算计,阴谋纷争。
能够完全与世无争,有时候,不但是巨大的神气,也是超人一等的韬略。
直到傅延祈完全尽兴,三人方才下了秋千,回到殿中,夜璃歌吩咐人领傅延祈下去洗浴,自己走到镜前卸妆。
“开心吗?”
“嗯。”
“想天长日久都这样吗?”
夜璃歌没有说话,只是抿唇一笑。
“怎么着,难道我说错了?”傅沧泓言罢,凑唇在她脸上一吻。
“给我梳头吧。”夜璃歌将木梳递给他,轻声道。
随即,傅沧泓手执木梳,细细地替她梳理着青丝,屋中一时静寂到极点,只有佛手柑恬淡的清香,幽幽袅绕。
夜璃歌不由闭上了眼,流露出一幅极其享受的模样。
直到将她一头的发丝理得整整齐齐,傅沧泓方才放下木梳,两手放在她肩头上,轻轻地揉捏着。
所谓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拿过他略带薄茧的手贴在脸颊上,夜璃歌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一直这样待你,一直一直,直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吗?
我也希望是天荒地老。
那一程程的山,一带带的水,一场场的险风恶浪,真地好希望就这样止息,不再激扬起任何的波涛。
恬恬静静地,似这般安守于世界的一隅,拥有一份最纯净的感情。
原来这才是我最想要的,原来这才是我想保护的,我们的世界如此干净而纯粹,绝不容许任何人涉足。
绝不,容许。
……
“看来那个女人,沉浸于傅沧泓编织的安乐窝里,已经收敛了羽翼。”
杨之奇说着,将一张纸笺扔进火盆里,眼中甚至浮起几许蔑色:“女人嘛,到底还是女人,只要男人多哄哄她,自然就事事依从了。”
“将军说的,是夜璃歌吗?是那个羽翅鲜亮,性格高傲的夜璃歌吗?”
“自然是了。”
“她真会那样?”
“其实,每个女人都一样,”杨之奇说着,不禁想起自家的小女人来,“不管多么嚣张厉害,当她们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时,都会收起锋利的爪牙,只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享受属于她们的安宁与幸福。”
“是这样吗?”对方眼里闪过丝异色,“也包括炎京凤凰?”
“炎京凤凰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女人。”杨之奇的语气里,有着九分笃定。
“那将军眼下打算如何?”
“在夜璃歌没有完全成为瞎子之前,我们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是,将军。”
待传讯之人离去,杨之奇出了房门,在庭院间来回踱着步子,脑海里不断闪过很多画面——牧州城、炎京、宏都,那个女人似乎始终稳稳地操控着所有的一切,没有人能够瞧得清,她那看似风轻云淡的每一着每一落之间,到底布下的什么棋。
布棋?
杨之奇的心神忽然一震——是要布什么棋呢?
如此让人琢磨不透?
他忽然间呼吸紧促起来,甚至感觉仿佛有一张网,正在天空间徐徐张开,渐至清晰。
“不好!”他不由得大叫——那个女人在耍花招,想用她表面的温柔,迷惑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她的夫君!
疾步返冲回屋中,杨之奇开始伏案疾书。
……
“母后,你怎么不说话?”傅延祈拿起夜璃歌的手,轻轻地摇着。
“祈儿乖,”夜璃歌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祈儿想听母后说什么?”
“嗯,母后可以给祈儿讲故事吗?”
“祈儿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什么故事都可以,只要是母后讲的。”
“那,母后给祈儿讲一个,三只斧子的故事吧。”
“三只斧子?”傅延祈眨眨眼,“那是什么?”
“你仔细听就是了。”夜璃歌说着,开始一字一句讲那个故事,那个很多人都听过的故事——有个砍柴的柴夫掉了把斧子在河里,他捞啊捞啊总捞不着,后来出现了个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先捞出来一把金斧子,柴夫说不是他的,第二次再捞出来一把银斧子,柴夫依然说不是他的,第三次捞出来一把铜斧子,柴夫仍然说,不是他的,最后白胡子老头捞上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斧子,柴夫终于笑着说,这把斧子才是我的,白胡子老头儿这才现了原形,夸赞柴夫诚实,日后定有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