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1 / 2)

“祈求上苍保佑,但愿老邓已经逃到了天涯海角,余生逍遥法外。”

“他是老手了,罪行累累,亡命之徒,深知一旦被抓必死无疑,因此,那种人宁愿拒捕而死,也不愿入狱受刑。”闻希吃了口菜,却食不知味,“咳,应该不会连累咱们的。”

李启恭呷了口酒,酒液含在嘴里,漱来漱去,腮帮子左鼓右鼓,咽下酒液,咬牙切齿,“李昌,李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百密一疏,当时,想方设法支开了老酸儒的亲属和学生,但不料,李昌竟然临时起意,跑去陪老东西钓鱼,更不料,他竟然发现了老邓。”

闻希心神不宁,却故作满不在乎状,“无妨,李昌仅远远望见了背影而已,他压根没看见老邓的长相,一问三不知,抓不住老邓,就是空口无凭,永远破不了案,拖上三年五载,变成悬案,将被慢慢遗忘,伤不了咱们一根汗毛。”

“希望如此。”

“李昌,哼,那也是个活腻了的,自找死路,且让他再活几年,总有一天,老子会同他算账!”闻希无心吃喝,抱着手臂,靠着椅背,大腹便便,烦中作乐,揶揄说:“唉哟,李昌明明是你们李家堡的人,却与荆镇交好,李氏族长,管教无方啊。”

李启恭脸色阴沉沉,冷冷说:“启帆的死,是一根刺,他看见了老邓,又是一根刺。吃里扒外的东西,不除不行,否则,肉中刺扎得人忒难受。”

“必须拔除,但得等风头过去了,以免外界怀疑咱们。”

李启恭一撂酒杯,“我明白。”他打起精神问:“纺织作坊的批令,你有几成把握能弄到手?咱们已经收下孝敬,光收钱不办事,可不太好。”

“知道!”闻希胸有成竹,“知县回来了,快则明天,慢则后天,我找个合适时机,会向她提的。光咱们答应了没用,还得她点头,才为准。”

“抓紧点儿。”李启恭挪近些,郎舅挨着,商议至深夜方散。

翌日

姜玉姝召集众小吏,商议一番公务后,浩浩荡荡前往荆府,吊唁教谕。

荆远山溺亡,亲朋好友与学生们或接到讣闻,或听见噩耗,纷纷来吊唁。

灵堂内,哭声阵阵,风一吹,白色挽幛和幔布飘飘荡荡,一下一下拂过漆黑灵柩。

姜玉姝率众登门,层层通报声往里传,“知县驾到——”

少顷,荆远山之妻被小辈簇拥,个个身穿素服,原本硬朗的老妇人几乎一夜之间衰老,憔悴至极,眼睛红肿,嗓音嘶哑,尚未靠近,便跪倒在地,哀哀恳求:

“姜大人!求求大人,主持公道,查清案子,让远山安息!”

“求大人彻查,严惩凶手!”

“现有证人指出,先生是死于谋杀,官府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老妇人领头,死者的子孙和学生们,陆续下跪,一地素白,一声声嚎哭与恳求,哀伤悲恸之情扑面而来。

姜玉姝被护卫和下属团团保护,她叹了口气,示意护卫略退开,亲手搀扶荆妻,安慰道:“老人家,节哀,请放心,既然成了案子,官府自当彻查。教谕是朝廷命官,倘若查出荆先生是被谋杀,凶手死罪无疑!”

“那,衙门抓住凶手了没?”荆妻满怀期待。

姜玉姝正色答:“目前正在全力调查,一有结果,就会告诉你们。”她搀着老人,走向灵堂,“本县失去一位尽职尽责的教谕,令人痛惜,同僚一场,我想去给老先生上柱香。”

“哎,请,您请。”荆妻步履蹒跚,虚弱得被儿子架着走,哽咽小声说:“多谢大人,不计前嫌,肯来吊唁。”

姜玉姝轻声道:“应该的,知县与教谕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真嫌隙。”

下一刻,荆远山的长子躬身递香,姜玉姝接过,肃穆拜了拜,垂首,默哀须臾,上香。

随从小吏们,先后上香,惋惜叹气,百般劝解死者家属。李启恭和闻希混在其中,毫无异样。

姜玉姝走出灵堂时,荆远山的子孙媳妇们恸哭磕头送别,她示意主簿代为搀扶死者的长子,安抚了几句,才凝重离开,快步吩咐:“走,去粮食作坊看看!”

闻希小跑尾随,精神百倍,“早已打扫干净了,恭候县尊视察!慢些,您慢些,当心台阶。”

于是,一行人踏出荆府,赶往建造中的作坊。

图宁是晴天,但距离秦州三百里处的官道上,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驾!”

“呸呸,好大的雨!”

车夫吐掉雨水,抹了把脸,使劲甩鞭子,带路的镖师大喊:“前面有个破庙,快,去那儿避一避雨!”

赶路十来天,郭弘轩的兴奋劲儿逐渐消退,沿途的山水风光,也慢慢看腻了,仅剩一个念头:早日抵达秦州,尽快安葬灵柩。

由于盘缠不够,只雇了一辆小马车,车内是田素素主仆,他不愿心上人觉得自己孟浪,便大多骑马,累了跟车夫挤座。

风雨中,郭弘轩策马靠近,矮身问:“素素?”

“哎——啊呀!”田素素掀开窗帘,冷不防被淋了一脸雨,下意识捂脸,怕毁了妆。

“哈哈哈~”郭弘轩大笑,“吓着了?”

田素素抿嘴一笑,“没有。”她柔声提议:“好大的雨,公子小心淋了雨着凉,进来避一避?”

郭弘轩却摇头,君子风度翩翩,豪迈答:“嗳,这点儿雨,不算什么!想当年,流放途中,狂风暴雨也得赶路。”

“可是——”

“你们坐好,”风雨声盖住了花魁嗓音,郭弘轩没听清,自顾自地说:“我去后头看看。”语毕,他一甩鞭子,策马离开。

“哎——公子?”

丫鬟左手摁住被风刮得乱晃的窗帘,右手取出帕子,“姑娘,快擦擦雨水,小心着凉。”

田素素却先翻出菱花镜,然后才接帕子,在颠簸马车中,对镜擦干雨水,并审视自己的脸蛋,幽幽叹息,喃喃说:“我真不明白,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郭公子原是侯门贵公子,正人君子,所以他不像寻常纨绔那般性急,第一天认识就对姑娘动手动脚。”心腹丫鬟附耳,赞叹:“郭府规矩大,教出来的公子,自然比一般男人守礼。”

田素素蹙眉,“可他未免太守礼了!相识至今,顶多搀一搀、搂一搂,连——”她忍不住抱怨,“赶路十来天,夜宿时,琴棋书画玩得高兴,但他从未留下,宁愿与镖师谈天说地,也不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