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次日是国子监旬假,二郎下职比平素早些。他一路都在想,近日流言难堪,要带云安往北山竹庐小住,避一避风声。到了家门,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奴,原也平常,却听这小奴道了一句:
“二公子回来了,二夫人也才进去呢!”
二郎疑惑,想云安难道又去找梅花钗了?不是说不知丢在哪里了么?却又到哪里找去?“她是独自出去,还是带了车马婢女?”
小奴回道:“二夫人近来常出门,都是一个人一匹马。只不过今日回来时脸色很好,好像很高兴,与先前不同。”
“嗯,知道了。”二郎略一点头,脸上看不出许多情绪。
小奴应承着让开路,但见二郎进门走远,却把手中缰绳扔给了另外一个门奴,自己也从侧门进了府。而其脚步所向,却是三房夫妻居住的院落……
二郎心中在意,不在外头显现,但一回到人境院,就像昨日那般问起云安。云安外出虽不曾避着谁,却也不料他一回来就问,好似在她身上额外长了眼睛一般。
“我就是不死心,再出去找找,万一把花钗找回来了呢。”掂掇着,云安也只有这么圆场。
郑梦观半信半疑,却还记着小奴说云安回来时很高兴,又问:“是想起什么关键之处了?可有收获?”
“没有,我明天,明天再出去一趟。”云安抿唇摇头,心中希望寄托李珩,两手不自觉地相互拨弄,有些紧张。
二郎观云安于细微之处,却难猜破,扶住她的两肩,道:“明日旬假,我想带你去竹庐小住散心。近来流言甚多,我想来都是那夜找你过于兴师动众,是我的不察,你不要难过。那支花钗丢就丢了吧,你不要为此多虑。”
云安向来不会把无稽的闲言拿来为难自己,但她必须考虑二郎和郑家的感受,所以二郎的宽容反而让她难受。“就明天,明天最后一次,若再找不见,就算了,好吗?”
二郎瞧着云安纯粹的眸子,莫名有些不踏实,但想不出理由,便只归为忧虑:“那,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起找。”
“不,不用了!”云安这才恍然生悔,没算着日子避开旬假,该与李珩往后约几日的,然则,目下,便只有自己作难了。她的心里很乱,近来也都是乱糟糟的,不能冷静思索。
“云儿,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二郎再是猜不透,这明显的异常总看得出,语气不由地加重几分。
云安立即摇头,屏声敛气,心弦绷紧,缓而才小心说道:“难得旬假,你不去看看周先生吗?他的病还没好。还有,还有那位韦将军,你不是早想拜访的?我都找熟了,一个人去找就好。”
二郎徐徐一叹,非是无奈,非是认可,只道了两个字:“也好。”
这两个字,说给云安听听而已。
……
三郎踏着夕阳回家,身上略带了酒气。周燕阁倒见惯了,巧笑着与他更衣奉茶,夫妻间耳鬓厮磨,私语逗弄。
一阵后,周燕阁却正了正声,道:“我叫门奴盯着裴云安用马,果然有些眉目。风声这样难听,她还是不收敛,也不知是去找那件要紧物件,还是假借寻物,与人幽会。可笑她也会这样没算计,从前不是敏觉机智得很么?”
“那门奴说了什么?”三郎眯着眼睛松散地躺在榻上,笑道。
周燕阁抚弄胸前垂下的青丝,神色愉悦:“说裴云安今日回来得早,面色也不错。这些,我都要他也告诉你二哥听了。”
三郎不解,认为并无用处:“这又何必要告诉,他岂不知裴云安经常出门?”
“不然。”周女悠然一笑,眸子里嵌着得意,“她时常外出是事实,她或许也不在乎谣言,但由小奴之口特意告知二哥,再平常都变得几分神秘。你二哥才会格外在意。”
三郎玩味其中意义,露出赞赏之意:“还是你想得周到。看来今后家中事你都可应付,那我便专心外务,给你挣个好前程,看这府里的人,谁还敢颐指气使。”
“那三郎便不帮我了?”周燕阁故作娇嗔,揉了揉三郎脸颊,“我如今借流言这阵东风,给他们再布上几层疑云,倒是轻松。万一以后没有东风了呢?”
“那我就是你的东风。”三郎酒意迷蒙,却说得万般真切,“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想做。”
周燕阁心满意足,娇慵地朝三郎身上伏去,眼角眉梢,仍是拂不去的悠然自得。却,不为与三郎的风月情浓。
她在想,云安与二郎虽则恩爱,却难道真无软肋吗?她不信,她要试一试他们的情爱,也许疑心一动,便自会移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