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留芳(2 / 2)

阿春自能体会崔氏身为主母的用心,可目光一转,颇油滑地讲道:“二夫人纵然慢些,不还有三房那个么?”

“你故意的?”崔氏瞥了眼,满面不屑,“正庶有别,况且周家的出身摆在那儿,生的孩子就又矮了一等了。”

阿春掩唇窃喜,不过就是为拿来取笑而已。

主仆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笑着,缓缓走向了深院。她们不知,更未发觉,就是她们口中三房的母亲,云夫人,巧巧路过,将所有的话都听到了耳内。

……

说是要去太学的二郎却实在无心学务,辗转又将拜访过的同窗家跑了一遍。同窗受其所托倒也帮着探听了,只是回复二郎的话竟是出奇的一致:

申王李珩既没有寻常贵族斗鸡走马的纨绔恶习,也没有领受朝廷的职分事务,就是一个富贵闲王,清清白白,在各处都不曾留下过什么声名。

一无所获的郑梦观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用了最傻的办法,到承福里的申王府外等候。然而,隔着宽阔的横街,又有重重门楼,深深庭院,不过徒添他的焦灼罢了。

云安不知外头情形,正自从容地与申王妃应对。韦妃说起前时回长安之事,又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父母家门,目光中流露深意。

“原来,王妃的母家姓韦啊。”云安平生不认识姓韦的人,但见韦妃提到父母,便很自然地想起来,她的生父也姓韦。

韦妃瞧见了云安脸上的细微变化,抚住她的手,又道:“嗯,怎么?你知道韦氏,听说过我家?”

云安倒不曾胡乱牵扯,只道:“韦氏是大姓,单是数得上的宗族就有京兆韦氏,云阳韦氏,彭城韦氏三个郡望。王妃的母家在长安,自然便是京兆韦氏,更是鼎族。我只是知道这些而已。”

韦妃淡笑颔首,却道:“我此次随申王回长安致祭母妃,也在自己家中留了几日。家母告诉我,远在外任的父亲前时送了家书回来,说年内回京述职,会绕道洛阳来看我。”

云安又不解了,为何连这种极细致的家事都要告诉她,也不知能回什么,干笑道:“那,很好啊,父女团聚。”

“虽尚不知确切的日子,但父亲也是第一次来洛阳看我,到时一定会设下家宴的。云安,你带着你的夫婿也来参宴吧。我会告诉父亲,我认了你做妹妹。”

上句话还没想明白,韦妃又是语出惊人。云安瞪大了眼睛,口唇半张,真是应了不好,推辞也不好。

“云安,你不愿意?是不愿赴宴,还是不愿认我为姊?”

其实,云安不是难在愿不愿,而是归根结底不知为何,是真的想不通韦妃看上她哪里了。她三思又三思,心意仍摇摆难定,却这时,余光一瞥,望见韦妃身后的窗纱上映着个半个人影。

那处原没有人,也不是婢仆的身形。

“王妃!外头有人!”云安一指,警觉地冲了过去,可急忙忙推开窗,所见,唯是一条临水的空廊。

“夫人怕是看岔了,王府之中岂敢有人放肆?”青绵笑着来扶云安,瞧了眼韦妃,又道:“难不成夫人是不愿接受王妃的盛情,所以故意打岔?”

“不是不是!”云安看得很真切,也实在不是故意无礼,“真的有人,你还是快叫人去仔细查看!”

“青绵,休得胡言!”韦妃轻斥了一声,却又与青绵暗交了眼色,“云安是一片关切之意,你还不快去?”

青绵会意,低眉致歉,向云安立拜了一礼,出了暖阁。

“云安,那你是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愿意做我的妹妹了?”不及青绵闭门走远,韦妃便殷勤问道。

这一下,云安是进退失据了:“是,云安谨遵王妃之命。”

“你还叫我王妃?”

“阿,阿姊。”

……

青绵虽是与韦妃唱和激将,但为保险起见,还是绕去暖阁后看了一圈。可除了临水摆柳,便是莺飞燕舞,并无云安所见的人影。便要返回暖阁,转角抬头,竟迎面遇见了家主,申王。

青绵急忙下礼拜见,李珩却将她拦住,引到了稍远处的墙下,才道:“你找什么呢?不用侍奉王妃吗?”

青绵便将原委如实禀告,又道:“郑夫人年小,偶有惊奇,奴婢也怕真吓着她,所以多留了意。”

李珩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你很稳妥。郑夫人既是王妃的贵客,你们理该如此对待。去告诉王妃,不必牵挂我在府中,就多与郑夫人消遣几时,随性就好。”

青绵无不遵从,很快转回了暖阁。

然而,李珩站在墙下却迟迟未离,他放眼暖阁的后窗,悠悠地带出几分和煦的笑意——方才云安瞧见的人影就是申王李珩,而李珩,就是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