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冬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敢出声。贾赦闭闭眼,压下心中的愤怒,道:“起来吧,先不忙叫人,你且同我说说这几日府中如何了?”那两个大丫鬟都是史氏赐下的,除了红袖添香半点忠心也无,既然不爱在他身边伺候那便自去寻那好去处去!

冬儿觉着老爷今日同往常有些个不同,但哪里不同她又觉不出来,大着胆子抬眼瞄了瞄贾赦的脸色,冬儿决定要老老实实的回话,决不能像红香、秋莲那般惹怒了老爷。

“回老爷的话,当日老爷宿醉后昏迷不醒,太医来诊断后说您忧思郁结、气急攻心,身子虚弱要静养,若三日不能醒来便……便是不大好了……”冬儿说话声越来越小,顿了顿见贾赦闭着眼没有发怒的迹象,才又继续说下去,“原本二房那边已经收拾妥当打算搬进荣禧堂,但因着老爷未醒,老太太便让他们仍住在原处。”

“嗯,老太太可有来看望过我?”

“这……这……”

“无妨,如实说来。”

“是,老爷。老太太不曾来过,只每日叫翡翠过来问问老爷何时会醒。”

贾赦冷笑一声,沉思片刻道:“我如今醒来就是无事了,你无需张扬,只告知太太一声就罢了,先上些好克化的东西来。日后你便调到我身边伺候,跟太太说,将那两个身娇体弱的副小姐打发了,本老爷等她们伺候怕是要咽气儿了!”

冬儿先是一惊复又一喜,惊的是老爷刚醒来就给两位贴身大丫鬟安了个怠慢主子的罪名,喜的是自己赶巧儿入了老爷的眼被提为一等丫鬟,份例涨了一倍不止!不过是不是福气还要再看,毕竟众人都知道老爷是个好色的,冬儿心绪复杂的匆匆往张氏房里去了。

贾赦见过张氏简单的应付几句就将她打发了回去,面对这个儿媳妇他还是很尴尬的,而且张氏身子也不好,瑚哥儿早夭,生琏哥儿时难产伤了身子,后来又为他这个公公守孝,坏事一件接着一件,谁也受不了,张氏显见是养不好了,趁着现今还有精力,便让她多陪陪琏哥儿吧。

待贾赦用了粥,他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荣国府。贾母、贾政都没来看,只各自遣了个丫头来“关心”他的病情,贾赦这会儿恢复了些许力气,也不觉着累了,听了冬儿禀报便冷哼着让她们进来。

一个身穿绿衣满脸喜庆的丫鬟一进门就笑道:“奴婢翡翠见过大老爷,老太太知道您醒了着实是欢喜,特遣奴婢前来看望,这是老太太吩咐厨房备着的人参燕窝汤,让大老爷趁热用呢。”

另一个丫鬟就是贾政派来的了,也是一脸的笑意,“奴婢墨菊见过大老爷,这几日大老爷宿醉伤了身子,我们老爷很是忧心,刚一听大老爷醒了就要过来呢,只我们老爷明日要去拜访上峰,尚有篇文章要准备,便让奴婢跟大老爷告个罪,说明日回府定立时就过来探望。”

“呵,宿醉伤了身子?人参燕窝汤?”竟是问也没问一句现在他身子如何了,贾赦冷哼道,“你们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本老爷就是被二弟贾政忤逆欺压气的差点下去和父亲作伴,他一个不袭爵的次子想住进荣禧堂除非在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叫墨菊是吧?你老爷要拜见上峰?就他这种妄图窃居袭爵人正堂的东西也配为官?莫要让人笑掉大牙!还有你,什么翡翠?回去禀报给老太太知道,我如今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卸下身上的爵位全家回金陵去!”

翡翠和墨菊又气又怒,她们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竟听了这么一番话,但她们说到底只是个下人,不敢对贾赦说什么,又见贾赦眼神凌厉竟不似作假逞能,顿时没了主意,忙胡乱行了个礼飞奔禀报去了。

冬儿战战兢兢的缩在一边,贾赦瞥她一眼,叹息着摇摇头,这大儿子身边哪里有可用之人?不是背主就是胆小如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国公爷牌贾赦(二)

贾母和贾政听了丫鬟回禀的话气得不轻,但也没敢去找贾赦的麻烦,之前贾赦昏迷不醒还是让他们有所顾忌的。贾政虽得了个官职,但守完父孝职位暂无空缺,耽搁了快一年还没有走马上任,若此时闹出气死长兄的丑闻,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且贾赦毕竟是袭爵人,府里的体面还要靠贾赦撑着。

贾母靠在软榻上,四个小丫头跪在脚边给她捶着腿,两个大丫鬟在身后为她打扇,当真是悠闲享受的生活,可此时她却气得心口发堵,她让老二住进荣禧堂虽说有偏心之故,但更多的是为了打压老大,老大跟她从小不亲,她仗着孝字早早让两个儿子保持一个平衡,如此才能保持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不然等老大袭爵威严日重成了气候,她再做什么就晚了!

老大刚开始自然不会同意,但她声泪俱下的吵着要回金陵,到底让老大妥协了,谁知竟又出现变数,且老大还硬气的说什么不要爵位全家回金陵。她可是国公夫人,风光无限,若老大没了爵位,她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贾母捂着有些发痛的额头,觉得自己的预想成真了,老大这爵位还没袭上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了,日后她哪还有话语权?

“翡翠,你看着大老爷身子如何了?不过是醉了一场,怎就闹得这般严重?”

翡翠之前在大房受了气,回话时自然添油加醋,“奴婢看大老爷已是大好了,训斥奴婢的时候中气十足,不像病重的样子。不过前几次奴婢去时都被拦在外间说是怕扰了大老爷休息,也许大老爷身上真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一定。”

翡翠告状告得很有技巧,果然她一说完贾母就摔了杯子,“有什么不舒服?我看他分明是跟我做戏,存心不让我舒坦!可怜我老了老了想让亲近的儿子就近孝顺也不成,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一帮小丫头赶忙围上前好言劝慰,贾母假哭了一阵忽然计上心来,你会装病我也会,我就看看你担不担得起气死母亲的罪名!贾母眼一闭就瘫在了榻上,急的丫鬟们忙去寻贾政和王夫人。

贾赦正在地上慢悠悠的走路,昏睡三日,感觉手脚都有些僵硬,何况这本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也需要好生适应一阵。想到之前从镜子里看到大儿子的容貌,他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这时冬儿进门来报,“老爷,老太太晕过去了,听说……听说老太太是听了翡翠的回话才晕过去的。”

贾赦眼一眯,不用想都知道是假的,想拿这个钳制他?哼,看来史氏是真不知什么叫一家之主!

“既然消息传了过来,老爷我怎么也要去看看,你去跟你太太说一声,她身子不好就不必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贾赦说完就背着手带了两个小厮往荣禧堂走去,这是他的一惯动作,幸好这具身子年纪也不算小,看上去没有丝毫违和。

张氏自然有自己的耳目,早知道了贾赦先前说的那些话,这会儿听得不用去正房受气自然乐得在屋里逗弄贾琏,心里对贾赦也升起了一丝期待,说不定在她身子不成之前还有机会当上真正的当家太太!

贾赦一进门就看见二儿媳守在床边抹泪,屋子里悲悲切切的好似贾母真的如何了一般。他无视了众人的视线,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问:“太医来看过了吗?老太太身子一向强健,为何忽然晕倒?”

贾政气愤的抬头瞪着他,“兄长看上去并无大碍,为何要说那番话将母亲气得病倒?弟弟何曾忤逆欺压过兄长?不过是想要住得近些孝顺母亲罢了,白得了兄长诸多指责怨恨,如今兄长竟是连母亲的身子也不顾了吗?还是兄长袭了爵位就容不下我和母亲了?”

贾赦抬手就将刚端起的热茶扔到了他头上,“放肆!”

贾政被他身上的威严唬的一愣,随机才惨叫出声,“啊——!我的脸!”

贾母也装不下去了,扶着丫鬟的手颤巍巍的坐起来震惊的瞪着贾赦,“老大!你做什么?”

贾赦定定的看着贾政,心里仍有一丝伤感,他以前是真觉得二儿子好学上进是个好的,原来也是在他面前装的吗?面对自己的兄长竟能理直气壮的乱泼脏水,半点心虚也无,还说什么品行端方?真是可笑!

儿子长歪了他自然要管教,怎么能容忍贾府就这样败落?

“长兄如父,我问他话他不但不答,居然妄图将气晕老太太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您说他该不该打?且我手上有准头,不过是扔在他肩上罢了,脸上溅了几滴水也值得大呼小叫,哼!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你!我本就是……”

“说!是谁将老太太气晕的?老太太晕倒之前谁在跟前伺候?谁在回话?”贾赦一句母亲不叫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严厉的扫向四周的下人。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心惊胆战的想着大老爷何时也有了先老太爷的威势了?!

翡翠等几个丫鬟跪了下来,翡翠察觉不妙,忙哭道:“大老爷冤枉奴婢们了,奴婢只是将大老爷交代的话回给老太太听,老太太一时受不住……”

“住口!仗着在老太太跟前儿有几分地位就敢攀扯起主子来了?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们几个带下去分别审问,定要查出是谁气着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