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打发叫花子呢?”罗衣淡淡道。
许连山敢怒不敢言,索性又抽出二百五十两,给她凑足了五百两,递了过去:“这回够了吧?”
罗衣笑着接过:“我替阿善谢谢大爷了,他真是有个好姑父。”
许连山气得差点吐血。
过了几日,罗衣估摸着李一善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捎了几盒新做出来的胭脂,并着一些吃食,去了郑家。
胭脂是给郑夫人的,吃食是给李一善的。
这孩子无缘无故受了委屈,也不肯对她讲,实在叫人怜惜。
“姑母,你来啦?”见到罗衣,李一善还是很高兴的。
罗衣笑着把带来的吃食给他递过去:“我听下人说,你从床上摔下来了,不好意思见我。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脸皮这样薄。”
李一善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吃食:“谢谢姑母。”
只字不提那日的事。
罗衣更加怜惜他了,便道:“你姑父听说你现在有书可以读,十分高兴,叫我带点银子给你,叫你买纸笔。”
她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又道:“你姑父一共给了你五百两,这些你先拿着,其余的暂且放在我这里。等下回你休沐时,带回去叫你爹给你收着。”
李一善愕然看着她:“姑母,你说……姑父给我银子?”
他上回见他,口口声声小杂种,打他都不带留手的,显然厌烦极了他,会给他银子?
“是啊。”罗衣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姑父还是很好的。”
李一善的神色古怪,怎么也不肯相信许连山会是“很好的”。他想起上回许连山的话,有点担心地问道:“姑母,我听你们家有些人说,姑父不喜欢你,要,要休了你?”
“哪有那回事?”罗衣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姑父待我好着呢。”
李一善:“……姑母,你别骗我了,我不是小孩子。”
罗衣看着他还不到她肩膀的个头,这还不叫小孩子?
但他如今开始读书明理了,她的确不该这样逗他,便道:“姑母是个大人,凡事有自己的考量,要做什么都会事先思考过,你不必担心。虽然,你姑父那个人有点糊涂,但你要相信姑母不会吃亏的。”
李一善听她这样一讲,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他两手揪着衣角,仰头看着她认真地道:“姑母,如果那个人真的要休你,你也不要怕。我很快就长大了,等我长大后,我孝敬你。”
多好的孩子啊,罗衣摸了摸他的头:“姑母等着你的孝敬。对了,说好请你吃醉江楼,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你下了课,我带你去?”
“嗯!”李一善用力点头。
两人中午在醉江楼吃了一顿烤鱼,吃得李一善眉开眼笑,直道等他长大赚了钱,也回请她。
“那我就等着了。”罗衣笑道。
送了李一善回郑家,罗衣回了许府。
许连山正在她院子里等着,而且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到她回来,冲她露出一个居高临下的表情:“你回来了!”
罗衣看向他身后,那里站着一个清风道骨的老道,看起来颇有些修为。
她心里明白了什么,对他笑笑:“大爷找我有事?”
“嗯。”许连山点点头,走下台阶,朝她行来,“我问你,胭脂记的方子,你可有记录?”
罗衣挑挑眉:“怎么?大爷忽然对我的生意感兴趣?”
许连山轻哼一声,说道:“反正你也命不久矣,胭脂记荒废了就可惜了,你把方子给我。你也不要觉得我占你便宜,把方子给我,一会儿我叫你走得痛快些。”
这是要让老道拿了她,还要在她死前占一把便宜。
罗衣挑眉,看向老道,似笑非笑:“我若是犯了事,自有衙门里的官差拿我,大爷怎么叫道爷来拿我?”
“你少装模作样!”许连山怒哼,“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鬼,占了曼娘的身子,以为我看不出来?上回不揭穿你,不是怕了你,而是——哼,你少说些没用的,胭脂方子呢?”
胭脂记的胭脂,从前是罗衣和小兰一起做,后来小兰主管经营,大部分都是罗衣在做,尤其是高档的几款胭脂,除了罗衣,没有人知道配方。
罗衣笑着睨了他一眼,就看向老道:“道爷看我可有异?”
许连山为了抓罗衣,特意打听了极有名气的道士,花了重金请来。所以,这位老道并不是坑蒙拐骗的货色,而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见到罗衣的一瞬间,就看透了她的情形。
听了罗衣的话,他肃着脸道:“夫人无异。“转头看向许连山,“你夫人明明是个大活人,哪是什么恶鬼?你消遣老道?”
许连山瞠目结舌,指着罗衣道:“她就是野鬼!而且是恶鬼!道爷不知,她上回使了不知什么鬼魅手段,叫我痛不欲生,道爷再看看,务必收了这恶鬼!”
“她是不是恶鬼,难道我看不出来吗?”老道勃然大怒,拂袖而走,“耽误我的时间!”
不论许连山如何叫喊,也不回头,步履如风,一眨眼的工夫就走远了。
“大爷且慢。”罗衣拦住就要跟出去的许连山,看着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男人,笑吟吟地道:“我的方子还没给大爷呢,大爷怎么就急着走了?”
许连山不等她靠近,就大叫一声往后跳了几步,神色仓惶:“你别过来!”
罗衣冷冷一笑,神色寒冷如冰,五指成爪,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