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阿沅也认为是朕做的对?”
她点头:“那是自然,此事若要真相大白,唯一的法儿,便是将当年为远瑾夫人请脉的太医令找回来。”
皇帝眸色一收,忽地想起了一桩事儿。便一凛,惊道:“朕,朕想起当年出征前,为桂宫请脉的太医令找过朕,跪在宣室殿外候待许久,是朕不见。而今想来……”
窦沅急道:“陛下当年若召见了那太医令,或可防奸佞小人取中做文章!”
他们都是聪明人,如今回想起来,当年那位守待请谒的太医令要向皇帝禀告甚么,皆是清楚了。但尚缺人证,若真要清查当年远瑾夫人“秽/乱宫闱”一事,还须等待接了皇命出宫的羽林卫回来。
皇帝猛地立了起来!
窦沅惊慌失措,也随之跟站起来,问:“陛下又想起了何事?”
他没回话。
但那双眼睛却早已着了重墨,浓烈失常,瞳仁里那层雾气渐渐氲散开来,随之,皇帝微眯起眼,光色便都收拢。
他的手环腰聚玄丝,这么搁着,却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回头,对上了窦沅诧异的眼。谁也听不懂帝王在说些什么,包括她,窦沅。
她听不懂皇帝的话。
皇帝的瞳仁里蓄满泪水,却强忍着,怎样也不肯流下来。
他道:“朕……朕将随身的玉给了她。”嗓音极沙哑,极忍耐,若无收势,仿佛在下一刻,便要爆发。他重复:“……给了她。”
窦沅一脸茫然:“陛下,您将玉,给了谁?”
皇帝已经趔趄跌撞着走至殿外,她也紧随跟去。
玄色冕服隐入黑夜里,一条游走的乌龙,竟被穹庐夜空,吞噬了。
她抽了抽鼻子,惊觉这一晚,是汉宫最难眠的夜。
皇帝拂袖,已然宣令:“亲军听谕!”
窦沅便觉耳中摩挲着瓦楞之声,未几时,执金吾皆如草上兵,窸窣卷至眼前。因个个跪地:“陛下万年无极!”
“免。”皇帝吸了一声,而后道:“朕圣谕:一队巡朕巡狩之路,由朕的羽林卫统领引路,远去博浪沙,找一处竹屋;另一队,随朕走。”
窦沅愣着,摸不透皇帝心思,却听皇帝回身,向她道:“阿沅,你也跟着朕。”
她自然紧随,皇帝缓开口:“摆驾——桂宫!”
远处忽一个响雷砸下,由远及近,险似要砸了她脚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