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皱眉道:“朕与阿姊心里都清楚,母后不会喜欢她!凭她长了这么张脸,母后便不会喜欢她!”
“彻儿糊涂啦,——话虽如此说,母后的喜欢与不喜欢,还不因着陛下?母后与阿姊是一样的!所做之事,皆是为陛下!来日方长,若有一日,母后知道,那位‘远瑾夫人’待彻儿之心尤明,一切切皆是为君上着想,母后还有理由厌恶她么?不说喜欢,从此不来揪茬儿,两厢里太太平平、客客气气过日子,便是君上的福了!”
“那便是朕所愿。”皇帝微叹。
“那么……陛下准备早朝吧。”平阳捧了冕服与十二旒来,恭敬托举手上,呈与皇帝。
他回身看了一眼桂宫,低声喃喃:“来日方长……”
说好的,来日方长,再等等朕,等等朕……
他们之间,还横梗着那样的误会,他尚未与她说一声抱歉,他尚未告诉她,堂邑侯一脉,他开恩留了后,馆陶大长公主之事,他也留了情面,并未拿她怎样。虽削了陈氏实权,但一概富贵荣华,他皆赐了去,只要皇帝在朝一日,堂邑侯府衣食俱无忧。
不知她会否因着……宽谅他?
他是皇帝,低头不容易。
桂宫灯烛皆熄,他转头,只见绡帐之内仍有微弱的烛影晃动,连眉都来不及抬一下时,已偃了下去……
暮去春来,大概便是这样一朝一朝的烛影偃下,又蹿起。
年华好过。
三月之后,魏其侯府年华正盛的小翁主北出朔漠,送行大军旌旗蔽天,皇帝居未央,未忍亲送再多瞧翁主一眼。
未几,送亲大军行至辽西郡,旌旗送回长安奏报:翁主窦沅偶染恶疾,不治,卒于辽西。
帝闻报拊掌大恸。
这一日,平阳公主谒未央,皇帝因数日水米未进,瘦脱了人形,本不欲宣召,数几日连列位臣工都被挡在宣室殿外,却闻听晋谒之人乃亲姊长公主平阳,连宣谒。
平阳因谒:“陛下长乐无极!”
皇帝笑了笑,脸上却全无血色,抬手道:“阿姊免礼。”又向从侍道:“赐座!”
平阳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略欠身下了座:“谢陛下!”
皇帝笑的有些勉强:“阿姊不必拘礼,宣室殿只有自己人,不必——”因敛声:“朕尽以为,阿姊是来拿朕兴师问罪的!”
平阳面色有些尴尬,却仍不温不火道:“平阳不敢……”
“没甚不敢,在阿姊眼里,朕的确做错了一桩事……”
“陛下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