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舍不得他家河蚌自己一个人这么辛苦,猫爷无奈,拿起一边的竹签子,帮忙挑起螺肉来。这种海螺和寻常河里的螺蛳差不多大,螺肉不大,但嚼劲十足,也比螺蛳更加鲜美,若非如此,昨日陛下也不会厚着脸皮硬是打劫了一罐子回去,命御厨仿制去了,这种螺肉做成的炸酱,味道比他们以前做的炸酱更加鲜美,不管是拿来拌面还是蘸馒头都非常好吃。
煮熟的海螺泡在冰凉的清水里,螺肉瞬间紧缩,用一根细竹签将螺肉挑出来,去掉肠线内脏等,只留下螺肉,拿来直接炒酱也好吃,晒干了泡发后做成炸酱,嚼劲更足些,十分百搭的一种小海鲜。
“我知道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在陛下和宗亲百官们面前,将战事说得凶险一些倒也无妨,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装什么装?就你那性子我还不知道,若真是九死一生的死局,你早跟泥鳅似得带着我们远远地逃走了,会心甘情愿将我们留在这皇城做人质?”
“本来还想趁机让你心疼心疼我呢~”没有外人在场,猫爷也懒得再装了,挑了一块大个的螺肉丢到嘴里,略有不甘地盯着白掌柜,“难道你就真的不曾为我担心过?那可是海战!我是猫!你见过什么猫会下到海中作战的?”
未来夫君即将奔赴战场去送死,身为未婚夫郎,不但没有丝毫担心,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为皇叔和小叔子准备零嘴?这是心大呢还是无爱呢?
无论哪一个,都足够小心眼的猫爷心塞的了。
真是枉费他做戏做的这么真,简直可以去梨园挑大梁了!
“自然是因为我足够了解你!”白掌柜冷笑一声,放下竹签子,十分凶悍地一把拎住了清河郡王的耳朵,“你在我面前装作一副行将赴死的样子博取同情就算了,过几日乳娘和阿姌来了,你若敢吓唬她们,信不信你出征之日,我一罐子炸酱都不给你带?”
猫爷瞬间一个激灵,“王妃我错了~”
“算了!我知道你心里自然有一番打算,事关阿姌化形的大事,哪怕是冒险也是值得的,别看陛下和宗亲们今日如此和善,那白纹贝据说珍贵无比,产量稀少,到时候定然作为贡品,皇室宗亲们自己尚且分不到多少呢,又怎么可能会给阿姌化形用?”
“更何况,我也不单单是相信你,陛下,咳!能从亲王一跃成为这天下圣主,想来也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再说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场大战吧?抛开你对陛下的成见来说,你觉得,他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让自己吃一场大大的败仗、令天下人嗤笑、令江山不稳吗?”
“其实,我觉得,单纯从性格和做事手腕上来说,你比太子殿下更像陛下,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你也不会。”
“所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快点起来罢!赶紧将这些螺肉挑出来,我也不单单是为了做给皇叔和三郎吃的,他们的做好了,接下来做的都不要拿出去了,你带着路上慢慢吃,虽然朝廷此番定会准备周全,出门在外,到底也要吃饱才好,这炸酱我用油浸了密封起来,烹饪鱼虾的时候放一些进去,或者拿来蘸馒头味道都不错。”
“春笙,我突然有些感激那个女人了,当年若非她执意将我们送到别院,只怕我此生都不会与你相遇……”猫爷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筹谋,到头来居然只有他家河蚌一个人看清楚了,一时间有些感慨,也有些不甘……他还没有趁机讨要些好处呢!
坊间那些话本子里不都写着吗?夫君出征之前,夫郎百般不舍,便会在床笫之间任由夫君这样那样……百般顺从,简直想想都要血脉贲张了!
为什么自家河蚌突然变得这么聪明?
其实不是白掌柜徒突然变聪明了,只是这厮上辈子就是在各种热血帝王剧里熏陶着长大的,什么汉武大帝啊、康熙王朝啊,虽然他没做过皇帝,但是他看过别人怎么做皇帝啊,上下五千年,多少皇帝啊!也难怪他能这么快就猜到当今陛下的想法了。
皇帝还真这么想的,登基后的第一场对外战争,打的更多的是自己的脸面,可以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这场战争取得胜利,而王鲲风,则会是这场大战之后,替他掌管好这批半妖军力的最佳人选。
一来,王鲲风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归比外人放心些;二来,王鲲风有个致命的弱点,和那些无牵无挂、没有父母亲人的半妖相比,他有心爱的人,也有不得不保护照顾的亲人,有弱点的人,皇帝用着才放心。
不然,他也不会令人去将阿姌和那个亲手养大王鲲风的乳母给接到皇城来了。即便是亲生的儿子,有些事情,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甚至于,皇帝近来对皇后多有敲打,也是因为皇后有些得寸进尺了,竟开始染指太子妃的人选问题了,这是他和宗亲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何时轮到她来指手画脚了?太子正妃关乎一国安稳、朝堂平衡,又岂是后宫可以干涉的?
假扮柔弱凄苦试图骗取夫郎怜惜的清河郡王,不幸骗局被戳穿,代价便是替自家夫郎将采买回来的一百多斤小黄纹贝全部煮熟,将贝肉挑出来晒干备用。
“趁着王大娘和阿姌还没到,咱们赶紧把这些炸酱做好,王大娘离开皇城许多年,阿姌更是从小便在外面长大,我知道这皇城中人大多都是只认罗衫不认人的,到时候少不得要带她们去置办几身像样的衣裳首饰。”
想到王大娘的身份,还有阿姌那异乎常人的眼眸,王鲲风顿了顿,卖力地扛起装了小黄纹贝的箩筐,哗啦一声倒入大锅,开始点火烧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