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慈回神:“自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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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的舒景行意气风发,向往的是成为外祖父那样的帅才,所以寒风雪露,他的身影从未在演武场上缺席过。厄运降临后,他也百般颓靡,也想过一死了之,却终究舍不下母亲和妹妹。出走江湖,他想过要开辟另一条路,向那些折磨过他们兄妹的人复仇。
而如今……他从刑部大牢出来,神色苍白,发丝凌乱,头顶的烈日照射着他心底的阴暗。他半眯着眼,内心有些迷茫。
他坐在轮椅上,大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飞扑了上来,像是春天里一只翩然而至的蝴蝶,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
她带着风帽,掩盖了容貌,但那一双熟悉的手,那熟悉的力道,除了他亲生妹子,再无他人了。
“我没事。”他伸手回抱她。
“我知道。”她鼻音甚重地回道。
冯丫儿站在马车旁,低头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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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禹儿了?”
舒景行坐在床上,刚刚喝了一碗药,休息过来了,所以看着精神不错。此时见舒慈抱着一个小孩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像黑夜里骤然被擦亮的发烛。
下细一看,禹儿的眉眼像足了舒慈,但再仔细一瞧,发现或许他更像舒景行。
他侧头靠着母亲的肩膀,疑惑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禹儿,这是舅舅。”舒慈坐在舒景行的床边,将禹儿放了下来,扶着他让他站在床上。
小太子原地蹦哒了几下,似乎非常兴奋。
舒景行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柔和,他伸手碰小太子的肉爪子,反而被他一下子抓住。
“嗷嗷——”小太子以为这是游戏,兴奋地大叫。
舒景行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玉佩,递到了小太子的手中。
玉质温润,带着体温,他握在手里有些好奇地翻看。
“这是母亲给你的那块儿?”舒慈一眼就认出来了。
“嗯。”舒景行轻笑。
舒慈也笑了起来,低头亲禹儿的耳朵:“乖乖禹儿,外祖母在天上看着你呢。”
小太子侧头看她,不明所以,一双大眼睛像是古潭一样,幽静又美丽。
他还太小,所以还不太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发自肺腑的喜欢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如今他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些,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份深沉的爱意。
而他的母亲,此时正准备回馈他父亲的那份略显纵容的宠爱。
“娘娘,您这衣裳做大了吧?”紫婵拎着一件中衣仔细瞧了瞧。
“娘娘,这是您绣的龙纹?”紫鹃发现了衣角上的玄妙之处。
舒慈捏着绣花针,颇为无语:“不是龙纹,是祥云。”
紫鹃缄默不语,选择出去沏茶,给主子醒醒神。
紫婵比较胆大,她放下衣裳,说:“娘娘,皇上未必就想要您给他做的衣裳。”
“难道他还敢嫌弃不成?”舒慈挑眉。
紫婵摆头:“皇上爱重娘娘,您送他什么他估计都是乐意的。”
“这还差不多。”舒慈抬手,把针别在衣裳上,说,“那你说说,他想要什么?”
“自然是娘娘的陪伴了。”紫婵笑着说,“自从太子殿下出生后您的心思都移到他身上去了,对皇上的关心也疏忽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让本宫下山去看他?”
“您来去一趟的功夫算不得什么,但皇上见着您了不知道多高兴呢。”
舒慈摸了摸下巴:“是吗……”
紫婵使劲儿点头。
养心殿里,骆显正挑灯夜战,整个皇宫都暗下去了,唯独他这里的宫灯倒是越夜越亮。
“李江,再加一盏灯。”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皇上,您都批了两个时辰的折子了,该歇歇了。”李江上前说道。
“少废话,加灯。”
李江提了一口气,心底想做一个忠臣,劝阻皇上保重龙体,却又怕太过逾矩了脑袋和脖子会分家,无奈只得顺从他。
加了一盏灯,养心殿简直是灯火通明。
案头的折子越来越少,站岗的太监们也越来越困,骆显手边的茶越来越浓。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李江悄悄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快下来了。
骆显终于批完了最后一本折子,扔在一边,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皇上,可是要安寝了?”李江赶紧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