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耳朵会欺骗你。”
“所以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也不要相信你所听到的。”
“因为这一些都是我所让你看到的,听到的。”
傀儡师是下九流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修行流派。
下九流,除了元气佛法这类正大光明的修行体系,其余的基本上都被称为下九流。
但这却不是一个贬义词。
淇江南北,两位大国师,都是“下九流”之中的佼佼者。
北魏齐梁之争,一半的筹码,就押在了两位执掌“下九流”牛耳的国师大人手中。
操纵傀儡的控弦之术,与玄术大有不同。
玄术对决,声势浩大,掐诀前行,一步十杀,天地星辰,日月失色。修行玄术之人,即便本尊看起来瘦弱不堪,但若是修到了极高的地步,无须元力,仅仅凭借自身,亦可以比肩跨过“某道门槛”的强大修行者。
佛骸之内,玄上宇本尊凭借十境魂力施展玄术,与剑主大人的“鬼见愁”打的难分伯仲,几乎要将整座小世界打崩打塌。
控弦之术的修行者,则已纯粹依靠外力。
当年控弦一整座魔岛的后卿,麾下组建了一整只宗师境界的军团,这是何等恐怖的外力?修到后卿这一步的不可言境界修行者,心力足够庞大,单凭控弦之术,甚至可以一人讨伐佛门道宗。
傀儡师,又称弦师。
修行弦术的傀儡师,其实等同于半只脚踏入魔道。
因为要想壮大己身,最快速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控弦另外一位傀儡师。
让对方心甘情愿为自己奉献生命,最终化为傀儡,一生行走在自己的控弦之下。
这一点,便与远古魔道的吞噬同化法门没有太大差别。
所以傀儡师的对决,没有太多花哨,也注定不会有天崩地裂的大场面。
这将是一场惊心动魄,却不见血的厮杀。
后卿望着眼前的石碑,嘴角扯动,缓缓恢复了面无表情。
这位不可言境界的魔道祖师,静静站在原地,在这片狭小的仙碑空间之内,感应到穹顶之下,缓缓垂落无形的丝线,在自己身旁合拢,拂动。
丝弦。
石碑之上的剑形缓缓凝聚,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
那把剑着实是一把令人心悸的剑。
只露出了一把剑柄,狭长剑身半尺。
后卿心底平静在想,如果这把剑顺利的拔了出来,剑身如水,通体剔透,俱是由纯粹的因果流淌而成。
当今世上谁人能抗住这一剑?
想到这里,便令人心悸。
短暂的片刻之后。
魔道祖师爷在想第二个问题。
身后的那人,为何敢如此胆大包天?
他任由穹顶之上垂落的丝弦缓缓拂动,向着自己靠拢,有着些许要将自己缠住的趋势。
不动也不躲,不闪也不避。
他知道钟二的胆子很大。
却没有想过,钟二的胆子有这么大。
后卿不清楚自己从创出控弦之术,到如今这个没落年代,究竟过了多少年。
真正的沧海桑田。
毋庸置疑的,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如今流传的控弦之术,已经不再是魔道宗法,即便依旧在下九流之列,可至少跻身在能光明正大修行的法门行列之中。
一山有开山始祖,控弦这座法山,自己就是山头祖师,难道是过了太久的缘故,后人已经忘了自己?
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人类少年,居然想把自己这位真正创出控弦法门的魔道始祖,一起炼化了?
勾心斗角,骗自己去拔剑,从一开始,到现在,钟二的每一步,都透着一个字。
贪。
这个人,胆大到了极点,贪婪到了极点,肆意妄为到了极点。
后卿只觉得好笑。
他不为所动,看着眼前的剑形缓缓凝固,最终剑柄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身后钟二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握住剑柄,我将弦搭在剑上,便可拔出这把剑了。”
后卿笑了笑,握住剑柄。
穹顶之上的万千丝弦落在剑上,丝丝缕缕,剑气自行迸发,绞杀不尽,片刻之后,数不清的无形的弦将剑身兜裹住,层层束缚住。
钟二轻声喝道:“拔剑。”
后卿纹丝不动。
钟二眯起眼,看到这位魔道祖师爷轻笑一声,缓缓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后卿转过身子,向着远离剑形的方向大大跨了一步。
他面上一直没有表情,眼里淡漠无比,指了指这把虚幻之剑,语调平静:“我信不过你,你也要拿出一点诚意。”
钟二没有说话。
后卿知道身后的少年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敢玩心计玩算计,到了最后,万没有把自己赔进去的道理。
后卿知道钟二不会把自己涉身险境之中。
自己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去揣度,去推演,得到的结果很简单。
钟二想活。
所以他很自然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来握住这把剑。”
后卿面色平静,望着钟二,与这位面若瓷器,笑起来红白灿烂的少年对视。
他只需要抓住这一点,死死地将钟二扣住。
与自己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