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破产了?”
桃枝点了点头:“上面是这样说的。”
茕娘蹙起眉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杏姨娘如此行事,张氏却拿她没了办法。可细细地想着最近张氏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却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偏偏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
桃枝又道:“我的同伴还说,最近似乎有人在查留仙阁背后的主人,姑娘最近还是不要去留仙阁了。”
茕娘对此事没那么上心,点点头说知道了。
待到张氏的丫鬟又来催促一遍,茕娘才提着裙子带着桃枝离开了房间。
到了慈恩寺,茕娘果然见到了那位周老夫人,原本以为张氏只是找了个人来做戏,可桃枝却告诉她那正是周家老夫人。茕娘就越发好奇了,张氏的身份尴尬,在燕京这样的地界是没有多少官家夫人与她相交的,只是这周老夫人倒是待她和善,她也一改往日里尖酸刻薄的形象,待周老夫人殷勤备至。即便是介绍茕娘时,虽然语气有些冷淡,却也没有说她什么坏话。
若非茕娘灵魂时期见到了张氏恨她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以为她这是要给自己找一桩好婚事呢。
不过即便如此,茕娘也一直小心谨慎,不仅桃枝寸步不离,她也一直跟在周老夫人旁边。张氏见她那防备的模样,心中恨恨,面上却只是冷笑一声嘲讽了一下茕娘。茕娘可不管这些,反正听她两句嘲讽又不会少块肉,还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待到吃过午饭,周老夫人便提出要去后山看花,张氏自然要陪着的,茕娘也就无可无不可地跟上了。
慈恩寺因为在山中,与山下的气候不同,这里的花开的时间要晚一些,也更久一些。此时已到了夏末,山下的荼蘼都开败了,可这慈恩寺的荼蘼却还开的正盛。
张氏扶着周老夫人,一边赏花一边轻言细语,茕娘带着丫鬟跟在她们身后两步远,有些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恰在此时,一名丫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前头的周老夫人和张氏没有听到,茕娘却听到了,她侧过头:“怎么了?”
“贺姑娘……你看,你快看!!”
那丫鬟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茕娘顺着她的食指看过去,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慈恩寺位置高,所以她很清楚地看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庄子上形成了一小团龙卷风一般的黑云,她们这边晴朗无云烈阳高照,那边却乌云罩顶仿若末世,两方泾渭分明,却形成一道奇景。
丫鬟们都看到了那景象,顿时发出了骚动,连前头的周老夫人和张氏也影响到了,两人回头,也看到了那边的景象。
张氏大惊失色,周老夫人却握住手里的佛珠,疾声道:“快……快去请方丈大师!”
两个丫鬟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还未等周老夫人开口安抚丫头们,忽然变故突生,那黑云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朝她们这边窜了过来。
“小心!!”
张氏看到那黑云袭来的位置,猛地将旁边的茕娘拉过来往前头一推。茕娘一时没有提防,被那黑云撞了个正着,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口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觉自己的魂魄就硬生生被拉扯出了身体。
这种痛楚让她回忆起了她挡在赵瑕前面,被匕首刺入心脏时的感觉。
这一刻很短,但又很长。
茕娘想自己大概又要死了,不知道这回又会飘到哪个小姑娘身边,这种时候她忽然有了兴致,一一扫过在场诸人的表情。
周老夫人一脸焦急,张氏则是满脸惊恐,桃枝已经从丫鬟中冲出去准备接住她往下倒的身体,而其他的丫鬟也都是充满了惊吓的模样。
茕娘本以为这是张氏来对付自己的,可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想想也就清楚了,张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在这种时候,茕娘又不可自抑地想到了赵瑕。她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死的时候,赵瑕紧紧地抱着她的尸身,不许任何人碰她。他那时才十六岁,犹带着少年的稚气,如同受伤的幼兽一般,绝望又恐惧地看着这个世界。
那一刻,茕娘觉得自己的心都疼得揪了起来,可是很快她就仿佛被什么驱离了这片区域,记忆中最后的一幕是赵瑕通红着双眼被人从她身边拉开的模样。
幸好,不是又一次死在他面前。茕娘庆幸着。
就在茕娘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佛号。她就像一块橡皮筋被拉扯到极致又突然被松开,灵魂被弹回了躯壳。
茕娘只感觉到一种从灵魂弥漫出来的痛苦席卷全身,随即就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而就在茕娘晕过去的同时,在庄子里做法的张玄鹤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摆在他身前的三盏命灯忽然拔高又猛地熄灭。
而此时,窗外狂风大作,不知从哪里来的妖风遮云蔽日,仿佛要将树都连根拔起。
赵瑕原本是在院子里等着的,见到变故,他脸色一变,立刻冲进了屋子。然而就在他冲进屋子的那一刻,一道儿臂粗的紫色闪电迅猛地落了下来,正好落在沈眠的尸身之上,只是一瞬间,那原本如花儿一般的女子顿时化作齑粉,并随着那风散落无痕。
“不!!!”
木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可别说是沈眠的尸身,连那坚硬如铁的冰棺也被击成了碎块,散发着森冷的寒气。
赵瑕如同失了神智一般,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到了那冰棺附近,他双膝一软,居然直接就跪在了那森冷锋利的寒冰碎片之上。
“陛下!”
赵瑕对侍卫的惊呼充耳不闻,有些迟钝地去触摸那冰块上的一小片未曾化为灰烬的衣角,可是还没有碰到,就像是触到火焰一般猛地缩回手。
木清红着眼睛站起来,一步跨到已经面如金纸昏倒在地的张玄鹤身上,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是你的错……你害了姑姑……杀了你……”
张玄鹤原本就元气大伤,一张脸被木清掐的变作铁青,眼看着就要失去性命,木清却突然被人阻止了。
赵瑕脸色苍白,紧紧握住木清的手腕。
木清朝他吼道:“他害死了姑姑!!”
“所以不能杀他。”赵瑕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逼出来的,“事有蹊跷,等他醒来再审问。”又看了一眼被吓得躲在墙角的韩朔,眉间闪过阴骘之色,“都关起来,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别想跑!”
木清还欲多说什么,就见赵瑕脸色突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
侍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过来扶住赵瑕,赵瑕紧紧地盯着木清,又一次叮嘱:“不要乱来,等他醒来,朕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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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帝突然晕倒的事情几乎吓到了整个朝野,好在太医诊断之后,只说是大喜大悲之后,身体没能承受住,他年轻,往日里又勤修武艺,故而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