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看大李,维克托笑着:“我也能去坐坐?”
陆文龙多随意的:“能!一起坐坐……”
好吧,跑车就跟在后面,这就很快把记者甩下了,维克托还给陆文龙指点:“这边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域,喏,这么晚了还是很热闹的,要到午夜两三点以后才稍微少点,通宵都有开店的……”
陆文龙的理解就是:“繁华啊……就是钱啊……你说会不会有什么深宅大院,然后把我们装麻袋扔到海里?”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维克托哈哈大笑:“跟你在一起笑的时候还真多,人家也是有头有面的人物,黄老爷子有两家电影公司,跟他一起的还有经营高级珠表行的,背后的身份是身份,正面都是生意人,何况刚才那么多记者拍照,真有什么,第一个就找他们了!”
想了想顺口提醒:“他们基本上都是有案底的人,也就是在香港o记有记录的人员,是不得随意出境的,何况他们对大陆的政策更加担心。”
陆文龙除了询问得知o记就是著名的香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以外,就不再多问了。
真不是什么深宅大院,没开多久,经过一段带有英式风格的街道就进入一片极为繁华的高楼大厦之间,前面的车辆转到一栋高楼边,大李如数家珍:“公园大厦,还不错,很值钱了……”停在门口,自然有人过来接手泊车,陆文龙一直都觉得这个在香港特有的东西很有趣,交出钥匙笑呵呵的看着人家把车开走,维克托拍拍他的肩膀,才跟着前面的黄老爷子一帮人进去……
富丽堂皇的酒店一般写字楼大堂,几乎几步就站着一个黑西装,陆文龙小声:“他们平时也这样么?”
维克托其实也没见过,皱眉:“估计不会吧,我都知道有几家正经公司在这栋楼上的……”
进到电梯里面,直达顶楼,三十二层,陆文龙出来扭头看了看楼层数,等他把头转回来,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有些吃惊,正对电梯口就是一尊关二爷塑像,比真人还高大一点的那种,捋须背刀,地面都是厚厚的花纹地毯,却在关二爷面前立了一个鼎,里面烧着好大两支香,整个黑压压的楼层好像都是通的,维克托睁大眼:“钢架混凝土结构他们就来做了个大厅?”
黄老爷子带着人接过旁边人递上的几支香点燃,娴熟的拜一拜,插进鼎里,转头看陆文龙。
大李适时的闪开,香港人喜欢烧香拜佛,但是拜关二爷基本就是兵贼两家的事,也就是道上跟警察才拜,他一个守法商人,还是有点忌讳,笑着就站到一边去。
陆文龙没什么忌讳的,也学着走上去,拿过奉上来的香,看了看,摇摇头:“多拿点吧……”伸手就自己从旁边的桌上抓了三捆香,也不解开,才在手里直接拿着到烛火上点燃,这个举动倒是让黄老爷子,狠狠的点了几下头,这就是三排香,陆文龙不是这里的人,来烧香就得依足了规矩,这是荀老头叮嘱过的事情,别人怎么办是别人的事,他就得按老规矩来。
三捆香烧了好一阵,陆文龙的身形是一动不动,一只手挟着三捆香,另一只手轻轻的扇风助燃,当然这也有个说法叫借东风……反正都是戏文里面那些东西,越玄妙越好,陆文龙索性做全套。
点燃以后,把三捆香在手里摇了摇,朗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把香插进鼎中,他才转身对着黄老爷子:“黄爷,有啥子指教的?”这老头子已经快泪流满面了!
乡音啊……多少年了,背井离乡多少年了,那时的少年郎,现在已经风烛残年了,居然这个时候还看见一个宛若自己当年一般的少年站在面前!
怎叫人不流泪?!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口气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口气
唰的一下打开楼层的灯光,一个正如维克托猜测的整体空间就亮堂堂的出现在眼前,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这个楼层真的给打通了,两面通透,摆着两列硬木靠背雕花椅,正面两把椅子一张几,背后才是一张画着民国褂子的一群人像……
十足的香堂模样!
陆文龙有些好奇的到处打量,这个时候就没有一点所谓的三排香架子,不过袍哥真是很多下九流人物出身,没那么多规矩,坐到右侧首席的黄老爷子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把玩,乐呵呵的看着在周围仔细打量的少年,邀请维克托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李大公子来,我们这里可是荣幸得很啊!”李家跟另外几家香港名流不同,起家的时候,确实很少沾这些东西。
维克托娴熟的笑着摆摆手:“我跟小龙是朋友,陪着他来看看,不用在意,有什么需要我回避的就回避。”其实他也有点担心陆文龙给带偏了道,算是跟着把个脉。
陆文龙才不会偏,溜达一圈,看得心满意足,有一位中年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还笑着给他介绍了墙上挂画跟周围的一些相框里的照片,他才过来坐下,直接坐在维克托的旁边,刚要张嘴说话,就觉得两边的椅子起码隔着六七米,太远,跳起来:“我能坐你那边不?”这样说话真的不习惯。
黄老爷子哈哈笑着就让旁边一位老者也笑着坐到维克托旁边,算是个陪客,陆文龙才自己端着茶杯过来椅子上坐下,跟老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打量。
没有纳头便拜,也没有毕恭毕敬,就是一个思乡的老年人对于故乡的魂牵梦绕而已,这个时候,就是端着茶杯都还斜倚着身体询问家乡的点点滴滴,也暂时掩藏了底下那些血腥暴力跟道上的丑恶。
陆文龙多大方的,从蜀都到渝庆,挨个描述:“内地没那么恐怖,有空还是可以找机会回去看看,不过你说的蜀都周边,我也没怎么去过,我师父说等我再过两年就一起去拜拜山头,现在我也就是个渝庆的小刀儿匠。”
黄老爷子显然听说过这个小地方的小社团,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运气不错啊……居然有这样的一脉流传了下来?”
陆文龙摇摇头:“也就是个名号而已,打击得那么严厉,我看香港也管理得严格,你们做什么营生?”这样的打听本来有些无礼,可陆文龙接着就解释:“我们也有不少弟兄,想学着看看能怎么活下去,有什么经验没有……”
黄老爷子指指这个香堂声音略微压低:“在香港……社团是可以存在的,政府也不能随意说收拾就收拾,只能尽量打压,所以改头换面是必须的,我们信堂……嗯,现在不叫信堂了,我们叫信字堆,几十年前就归到**手下,这个话说起来就长了,毕竟光靠我们这一脉要独立生存是不容易的,所以我们还得找靠山,但现在也算是独立了,只不过没了袍哥这个称号……”老爷子说起来很有点神情寡寡。
陆文龙才不关心这个:“信堂还是信字堆都不重要,总是活下来了,对吧?”
老爷子笑笑点头:“嗯,就是这个理,信堂原来就是做戏班子侍候人的,所以我们还是混这个行当,现在有两家电影公司,一家唱片公司,还有些别的公司,总之明面上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文龙就摸下巴,十七岁的年纪,是有些青涩的软胡子了,脑子里就转个不停,也不细问人家明面之下还在做什么,就只打听弟兄们做什么,该怎么打理,怎么才能聚着不散伙,中途也顺便说说内地那些社会上的杂闻秩事,一老一少倒是都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快俩小时以后,陆文龙才跟维克托拱手告别,老爷子送到电梯口,两位中年人陪着到大楼门外送上车,维克托才驾车送陆文龙回酒店。
维克托很好奇:“就这样?”
陆文龙转头看看人家的高楼大厦回头坐正:“就这样。”平静得很。
维克托指指车门的方向:“刚才送你上车,帮你关门的那位强叔是香港出了名的珠宝名表行老板,一年收入数千万?”这种档次离他家还差得远,嗯,是离他父亲还差得远,但他边说,边把注意力放在陆文龙的表情上。
少年的眉毛确实跳了几下:“几千万?这么多……那黄老爷子不更多?”
维克托摇摇头:“那倒不一定,强叔是他们里面传说最有实力上位老大的后辈,这不过是那位强叔的一项产业罢了,他们也做房地产的,只是主业是电影公司跟唱片,那个就有赚有赔说不清楚,不过据说他们经常用拍电影来洗钱。”
少年更懵懂:“洗钱?为什么要洗?”
大李笑着解释:“收入分合法收入跟非法收入,譬如你们那些赌档的收入,就没法进入公司账目,怎么办呢?他们就随便拍一部电影,说谁谁谁是投资商,把钱投进来,然后就高片酬高成本的分到各个项目上,钱到了公司账目上了……我这是举个例子,实际操作很复杂。”
陆文龙顿时觉得信息量好大:“我们……好像目前还用不着吧?分得没有这么仔细……”
维克托点点头,把话题拉回自己的轨道:“你就这么泛泛而谈的跟他们聊聊天,没考虑过跟他们合作做点什么或者得点好处?说起来你似乎辈分比他们还高点?”
陆文龙笑起来:“辈分高点又不当饭吃,你以为人家真就怎么着我了?那不过是花架子,何况我又不求他们什么,他们这一套带进内地,早就被收拾了,我只是多询问一下他们怎么做正事的,那才是我最感兴趣的,怎么才能又赚钱又不犯法才是我最想搞明白的。”
维克托指指身后的大楼:“你信不信我们进出都被警方拍了照片,回头说不定还会有人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