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琪有点小心的看着陆文龙的表情,刚才笑眯眯的送陆成凡他们上楼时,陆文龙就拒绝上楼,说有事:“怎么?你很担心陆伯伯?”
陆文龙叹口气:“不是担心,是明知道他似乎就坐在火山口上,我却无能为力,有种很无力的感觉,我想做点什么,却帮不上忙!”陆成凡操作的事情跟他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层面,让他心里很慌,刚才面对一桌子美味都有些形同嚼蜡的滋味。
蒋琪咬咬嘴皮:“我听不懂你们谈什么,但是我想你是不是可以去问问师父的意见?他老人家年龄那么大了,一定有主意。”那时就是她陪着陆文龙遇见的荀老头,过去一年时间也没少跟着陆文龙去茶馆见过两位老头子,挺尊重的。
陆文龙想想也对,调转车头就直接开到荀老头那个大院,现在态度就大不同了,刚刚把车停好,就有门口的年轻人过来打招呼:“小六过来了?荀爷在呢……”一路热情的说话,陆文龙还是能打起精神,脸上没什么情绪影响,随口笑着寒暄,蒋琪就退后一步跟在他后面。
荀老头跟几个老头子在打牌,看见陆文龙进来笑得有些得意:“我说了吧,小六这两天就该来了,还是带着媳妇来的……来来来,每人输点钱给我!”老头子们真无聊,拿这些事情打赌开玩笑。
而且荀老头笑眯眯的就带着陆文龙往后院走,坐在一个院子里的石桌凳边才开口:“找我做什么?”
陆文龙对自己师父惯熟了,没那么客气:“看看您不行?不过是真有烦心事。”
荀老头还是笑,点上烟看坐在陆文龙背后的蒋小妹:“什么事?跟你媳妇有关?”
陆文龙发愣的回头看了看:“没啊?我自个儿的事儿……”
荀老头有点意外:“你自己能有什么事儿?我看你那些场子现在都很正常嘛……”他是以为小年轻刚住到一起,陆文龙又是个对自己信守诺言的家伙,说不得会有些忍不住的想法,就会来找自己讨主意,结果没想到陆文龙已经在体能教练那里把事情了解过了。
蒋琪乖巧的跳起来,提过桌上的瓷壶给荀老头倒上老荫茶水,不说话,又给陆文龙倒上,然后就去添水了,留下陆文龙自己跟师父说话,毕竟她觉得陆文龙是在说自己的父亲,她好像不应该在场,所以说有些感觉上的东西真的是天生的,苏文瑾估计就没这么敏感。
陆文龙才磕巴磕巴的把陆成凡的事情大概的叙述了一遍,没有说起家的原因,只说现状,连周阿姨可能给陆成凡戴了绿帽子的事情也不讳言。
荀老头就蹲在石凳上听,末了才磕磕烟斗:“你这小媳妇是个不错的姑娘,自己看好了,知情达礼,现在的小一辈很难得了……比你这个后妈好了不知多少倍。”
陆文龙是真有点急:“我自己媳妇我还不知道?别跟那不着调的比!我说我爸的事情呢……”
荀老头斯条慢理:“那年找你的时候,就远远看过他一眼,是个薄命相……”
陆文龙恨声:“说什么呢!”
老头子表情还那样:“看相嘛,信则灵不信就不灵了……总之他就是典型的刚愎自用,大险大贵之命,你看看他做的事情,都是在风尖浪口上搏命的做法,早前搞投机倒把买空卖空,那个时候抓住是要判刑的,还是重刑,然后就是走私,还不是一点点的小东西,胆大包天的什么都敢倒,你敢说你不知道?现在么,其实跟他之前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要是栽了水,一样的万劫不复。”
陆文龙听了这番话,居然就坐稳了,安静下来,回头仔细一想,可不是……
陆成凡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循规蹈矩了?
荀老头就喜欢他这样,很赞许:“对!就是这样,遇事不能惊慌,我很少看见你这样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以后要学会更加别让自己喜形于色,只要不慌张,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到办法来解决,起码可以减缓或者降低,对吧?”
陆文龙缓缓点头:“也许是因为是我父亲……虽然关系不太紧密。”
荀老头不评述弟子的父子感情:“我给你的建议呢,有两条路,你想维护他的话,第一就是加强自身,足以应付抵抗他的灾难,只是目前看起来好像差的太远,不太合适……第二就是,既然你觉得他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那一笔笔钱就好像吊死绳一样,身边又有吸血的蚂蝗,你何不就跟这些蚂蝗一样,抢着吸,把那一支支火把挪到你这里来呢?”
陆文龙有些茅塞顿开,似乎看见点苗头:“你的意思是就借着他这个乱局,把我自己膨胀起来,这样起码给他留下了一个退路?”
荀老头难得的摸他的头:“对……死门变生门,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他不会操控这些力量,何不你想办法抓到手里,也许某一天你就能给他打出另外一片天,等到他崩塌的时候,你还可以帮他支撑?”
少年有些重喘气:“可以吗?”这样做法似乎是在和别人一起拆台啊……
荀老头嘿嘿笑:“你自己操办,我一直都只是看着你长大,从来不会给你说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只是用我活了几十年的老眼睛给你提建议……这件事要从长考虑,你自己好好想,现在陪我去逛街吧……”
陆文龙诧异:“逛街?”
老头子点头:“嗯……逛街……”
谁愿意陪着个老头子逛街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识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识人
蒋琪听说了,就端了个大茶缸子跟在荀老头后面,长年跟蒋天放在相馆迎来送往,这个小姑娘还是要会察言观色不少。
何况这是陆文龙的师父嘛,尊重点总没错。
荀老头不要坐车,出来直接就开始爬石板梯,在渝庆这样的山城,这样的石梯是最多的,以前没有车辆的时候,都是通过这些来传送货物跟人流。
陆文龙还是心疼蒋琪,伸手接过那个硕大的茶缸,让她擦擦汗,蒋小妹却先检查他的纱布有没有汗湿,荀老头自顾自的背着手走在前面,一直到上半城的路边,也是最繁华的纪念碑外围一带,随便找个路边石坎就坐下来,陆文龙以为他累了,奉上茶水,老头子却接过去放在身边:“来坐下吧,陪我一起看着……”
陆文龙有些奇怪的坐下,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只是这里有个街心公园,非常热闹。
蒋琪就在陆文龙的身边也坐下,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的扇风。
老头子点上烟杆,用烟锅指指街对面:“记得我以前就喜欢坐在路边么?看见你那次……”
陆文龙点头,表情认真了,知道荀老头必有所指。
老头子想想:“做人呢?有很多时候是有捷径的,好比你打球,还有你父亲的那些手法,以及你带着弟兄们做的这些事情,都算是捷径,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娃还在学堂念书,你就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作为,所以你不死板,不是那种别人说只有专心念书才能出头的书呆子,这点很好……”
敲一下烟锅:“但是,人的经历跟体会是没有捷径的,你只有十七岁不到,有些东西怎么都比不上有些成年人,当然有些人一辈子都浑浑噩噩什么都没体会,多得很,那么现在,我就用我这个老头子的眼睛,来教你看人……”
陆文龙稍微一皱眉就明白了荀老头的意思:“不看表面,看实质?”
蒋琪更书面一点:“透过现象看本质?”
老头子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小两口都聪明,我最喜欢……”蒋琪就高兴的挽住陆文龙的手臂,显示自己的一点所有权。
荀老头指着对面:“你媳妇说的这种文绉绉我不会,但是你看看那个穿红衣服的胖子女人,正在跟人说话,口水四溅的,我就知道她说话里面很多水分,甚至是在骗人,当然也得结合这个环境,这一带本来就是卖嘴皮子的人多,杂得很呢。”
陆文龙就坐好认真看,老头子指点:“你看她上半身探着,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看着对面那个老头的脸,在观察他的反应,手上的动作很着急,希望对方相信她……看见没,你再看对面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劳保服,但是衣服很干净,可手背上有油污,说明他是在工厂里面上班的,但上班时候都脱了外面的劳保服,说明什么?”
陆文龙试着分析:“他……很爱惜衣服?”
荀老头很欣慰:“对!也说明他节俭,这种年纪的节俭人,是会有笔款子的……那个女的要么是帮他找老伴,要么就是想折腾他的钱……小琪,你过去装着休息,坐在他们旁边的石凳上听一听再回来给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