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敲敲门,虽然没有锁,就老实的站在门口等,等来的是汤培元,他今天正好在家里整理一些资料,有点惊讶:“你……是小清的那个学生……怎么寒假来了蜀都?”
陆文龙的谎话是张口就来:“过来看个亲戚,顺便来给汤老师和您拜年……”
汤培元高兴的招呼:“来来来……年轻就是好……进来坐,待会儿一块儿吃饭,小……你们汤老师上街买菜去了,明天她就要回学校了……怎么样,她这两年给你们上课,大家都还能接受么?”习惯性的一坐下就开始询问关于教育战线的事情。
陆文龙内心也未尝没有点找这位自己真觉得慈祥的老人谈谈的想法,就坐得端正,把自己这半年来的不平凡生活给老汤表述了一遍,只是不知不觉之间,悄悄的把称呼改成了汤伯伯。
汤培元不在意,拿着香烟却有点皱眉:“你这太具有个人戏剧化的色彩,没有广泛代表性……”他总是喜欢从一个比较高的高度来考量关于青少年教育的问题。
陆文龙只是陈述事件:“我就想向您请教,我究竟如何才能保持心……我的这种心思。”砸断人腿,甚至格杀劫机犯,都是他刚才详细描述的环节,比赛夺冠反而是简单跳过,只是直言不讳说那不过是自己获得一些大帽子保护的做法,他所关心的还是一直这么混迹在灰蒙蒙的环境,自己似乎已经在把某些做法当成了理所当然。
汤培元抖抖烟灰,靠在椅背上沉思:“你在这个时候,还能考虑这些东西,足以说明你还没有迷失你的本性……但是你已经走在人性善恶的边缘上了,很危险。”
陆文龙不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老教授。
汤培元也看他,好半晌才说话:“古人云三省吾身……知道我说的哪几个字么?”顺手抓过桌上一支软笔,写下这几个字:“现在这个社会,是个物欲横流,熙熙攘攘的社会,几乎所有人都在逐利而生,心随利动……其实不光是你,几乎所有人都应该问问自己该怎么对待浊世横流……那么就应该反省自身,我在做什么,做到了什么,自己的做法对社会有什么变化,就这么问自己……”
陆文龙点头:“上次您告诫我要保持理想主义和乐观主义,我记下了,这次就是三省吾身……”
老教授有点欣慰:“来来去去登门求教的学生朋友也不少了,大多还是希望通过求教获得什么利益,很少有人真正的思考过,自己究竟要得到什么,在寻求什么,你的想法和思路虽然有些极端,但是本心懂得思考,那么我就不问事情的细节,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探索……只需要时刻记得社会的整体意识,这样你才能时刻感觉到人类和人性,形成不断反思的人格……有些话,也许对你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深了,听不懂,但是你有这样的思想方向,多懂得思考,我想犯点错也是值得的……”
陆文龙确实有点囫囵吞枣的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就是这么一丁点,也能让他有种纲领性的醒觉,那就是反思,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清醒的反思自己的行为……
走进家门的汤灿清真是有点喜忧参半,陪着父亲度过一个有点繁忙,到处走亲访友的寒假,虽然各种介绍男朋友提亲的好意让她不厌其烦,但是能陪着父亲,还真是很快乐,现在面临开学上班,有点舍不得……可另一方面,想着远方那个少年,似乎有种蓬勃的生机和无限的希望在等待自己,所以又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
于是提着菜篮子晃晃悠悠尽量想给父亲多做点什么好菜的她,刚习惯的经过似乎在谈话的书房,浑身就一个激灵,那声音……
仿佛是他!
☆、第二百一十章 经历
第二百一十章 经历
确实是,所以之后的晚饭时间,汤灿清是怎么都控制不住脸上的笑脸,连菜里的佐料配比都有点放错了也不在意,还得注意一边给父亲挟菜掩饰,一边给陆文龙也挟。
汤培元还表扬:“对待学生,就要有这样的心境,当成自己亲人……”
陆文龙看见汤灿清在悄悄嘟嘴,居然开始解释:“汤……老师,现在主要是给我做国家队运动管理,还有翻译……”似乎争取这样能把那种师生关系变成没有鸿沟的同事。
汤培元不在意关系:“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认真的,最近她有找了好几本体育专业的外语书籍,想来也是为这个工作,这我就很喜欢了。”
陆文龙把视线转过去,汤灿清有种自己的努力苦心被发现的欣慰,轻笑着缩着肩,瞄他两眼,偷偷挟菜吃菜,可能也想抹平自己跟少年之间的身材差距。
其实他俩现在真差不多了,如果说亚运会的时候,陆文龙比一米七过一些的汤灿清还低那么一点,现在几乎都一般高了,吃过饭,两人一起收拾好碗筷,陆文龙还陪汤培元去散过步,一直快到休息时间,两人才有单独相处的时候,汤培元住在楼下,似乎也没有认为自己的女儿跟学生在楼上有什么问题。
汤灿清有点满心欢喜,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觉,就下意识的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毕竟在家里,还是有点心理障碍,不敢随便搂抱亲热。
陆文龙却伸手抱抱她,又放开,顺便在她的脸上亲一下:“想你就过来了,也看看汤伯伯,明天跟你一道回去……”
大姑娘在家终于有点略微惊慌,没有注意陆文龙改变的称呼,心虚的看看房门和楼道,咬牙:“回去……回去再亲热,你……就坐在这儿,陪我多说说话。”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自己想投怀送抱的情绪。
陆文龙看看大书架:“蒋琪给我说你让她看这上面的书,还给她说了很多道理?”
汤灿清有点微嗔:“说了别说她们……”可还是笑:“给她说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就稀里糊涂了。”
陆文龙坐在木扇窗前微笑:“你说你现在稀里糊涂的?”
汤灿清坐在距离他一米之外的藤椅上点头:“不然怎么会昏了头的……嘿嘿嘿……”
天色已经黑下来,两人就这么坐在窗前,也没有开灯,仅仅依着外面路灯的光线,轻言细语的说说别后离情,很幸福的感觉。
不过真等两人返回了县城,还没有看见蒋琪和苏小妹的陆文龙,却立刻就决定马上返回粤州!
不是因为陆成凡,而是林慧桑……
因为陆文龙回到家一放下行李,就觉得不对劲,他那个无论怎么都要回家来过春节的母亲,根本就没有一点回来过的迹象,再找人一问,就知道出事儿了!
他是找那个母亲口中的能人,供销科的科长老吴问的事,那边也很惊讶:“你不知道?你妈在粤州被人骗了……现在根本就不愿回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丢不起这个脸!”
老吴四十多岁,脸有点长,白白净净,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讶异:“她没有看货,就直接把钱给了人家,结果现在别人不认账了,她现在找了公安也不管用,叫她回来她也不愿意,就在那耗着……怎么可能要回来钱,那边都是地头蛇……”
陆文龙的脸色有点着急:“我妈说,是你介绍那边的厂家让她去订货的?”
老吴看着眼前的少年,满脸为难:“我只是负责介绍搭线,她被骗就是自己不会做生意了……”
陆文龙脸上露出点焦急的神色:“那我妈在什么地方?我打电话去劝劝她?”
老吴摇着头惋惜,翻开电话本找电话:“我就给她说了要小心,要小心……她啊,就是听不进去!”
他没看见陆文龙的脸上,这会儿却有些变冷,没什么表情,左右看看,观察一下房间里的陈设格局,经济条件不错,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发财的样子,但是手腕上的手表,柜子里的香烟跟酒,都说明跟这个县城的绝大多数人不同,这家腰包里是应该偷偷有点钱的。确实是,手里有供销这条路子,在计划经济时代,脑子够灵光的话,真能偷偷赚到钱的,假如再玩儿点这些把戏的话,就更来钱了……
一切还是个猜想,也许是个套,但陆文龙无所谓,能查证最好,不能查证,什么时候来打打秋风也不错!
在老吴抬头的时候,他才重新把焦急的神色挂在脸上,礼貌的告辞,直奔北街余竹的店子,顺路去给苏小妹在墙缝里留了个潦草的小纸条……
里里外外的人不少,新生事物总是能引起年轻人的喜好,扎堆儿在这里喝饮料,搞对象的年轻人不少,有些讲究点生活情调的人也喜欢来这里,师咏琪甚至都过来提了一些意见,对于二嫂的母亲,阿竹他们嘻嘻哈哈的听了,照着做了,效果还不错。
陆文龙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店面装了一部电话,他不是给林慧桑打电话,只是来找阿竹安排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四五万块钱,对于我妈来说就是巨款了……我得过去把这事儿看个明白。”其实现在几万块钱,他们几处凑凑,没准还真有了,可在陆文龙看来,这是两码事儿,何况里面有猫腻,他得搞清楚,不然林慧桑的心气儿可就一直会转不过来,对自己这个有些拧巴的母亲,他还是明白的。
余竹点头:“你去,我就不挪窝了,带几个人过去不?”
陆文龙摇头:“先不用,我自己过去看看,只要搞清楚事情,也不差那几天,想好对策,我再决定怎么做,总之你随时留人在电话机边,白天晚上都有人就行,叫胖子拿两千块来,算是我借的,回头我叫你们三嫂慢慢补上……”他真大言不惭的就把汤灿清交代在弟兄们的面前,虽然是最亲的十来个,还是都给吓了一跳,只觉得老大就是老大……这种事情都这么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