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那没什么,我梳头一次就梳掉48根头发。

——我在撸剧本。

——乖,别想不开。

他的生活还是两点一线,在严赋格的课上撸庞丽的微剧本,深夜时就听着交响曲编排明星特工凯撒的故事,只是每天醒来的时候总感觉特别空虚,坐在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电脑前check邮箱留言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寂寞如雪的黑客。很多时候凯墨陇只是自说自话,给他汇报今天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看了什么,他就这么每天看着凯墨陇给他报平安的信息,一边漱口一边在阳台上打望楼下警方的车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之前也有问过叶民警,凯墨陇到底犯了什么事,因为要保密对方也不便透露太多,只暗示从美方出示的证据看,案中至少牵涉三条人命。贺兰霸实在不相信暖男如凯墨陇手下真能挂三条人命。叶警察越是一脸惊悚,他越是心里打呵呵,总之老子不信啦,不信不信啦。

“……别的都很赞,但是总觉得情感的爆发还不是很足,我想在中途加一段稍微激情一点的戏,然后就是希望能有一个他们多年后再相见的结尾,你看怎么样?……呃,师兄?师兄?”

庞丽的声音唤回贺兰霸的注意力,他们此刻正在学生餐厅,每周微电影的剧组都会碰一次头,讨论剧本,贺兰霸“哦”了一声:“你刚说激情戏?确定尺度不会太大?”

主演袁夏和于峥嵘也不约而同露出“千万不要”的表情。

“哎呀我们拍这个题材本来尺度就很大了,不好好利用怎么行?”庞丽笑着一摆手,“而且这是网络剧,审核不会这么严格,咱们只要不出现限制镜头就ok啦!”说着转向贺兰霸,笑眯眯地双手合十道,“师兄拜托了,要唯美系的哦!”

贺兰霸揉着额角苦不堪言,心说老子哪里会唯美系的?凯墨陇他能唯美起来吗?宅男编剧坐在巴士上闭着眼自我催眠着,唯美,唯美,唯美……

光是想象凯墨陇那张脸,还是挺唯美的。有时候凯墨陇趴下来离他很近的时候,高度近视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他甚至可以数清凯墨陇的睫毛,其实也是因为睫毛被汗水濡湿了的缘故,只是常规视力的人通常发现不了。扣下来的睫毛在眼睛上方影影绰绰,特别诱惑,再加上薄薄的汗珠挂在低垂的双眼皮上,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但其实这些都是点缀。不知道做1的一方是不是也会产生生理泪水,因为他总觉得凯墨陇的眼睛里覆着一层水光,随着他的动作细细地荡漾着,似乎动作再大一点,那些水就会像从树叶边缘震落的水珠,猝然落到他脸上。

可是,要是把视线稍微往下挪一挪,那就一点都不唯美了,虽然隔着一千五百度的雾气,但是那一点也不妨碍凯墨陇浑身爆棚的色气以声音,光影,气味各种方式冲击着他的五感。

贺兰霸摇摇头,没办法,凯墨陇不会唯美的做|爱方式,哪怕在前戏后戏里他表现得都像一只讨人爱的海豚,但是正戏中他始终是一头狮子。从凯墨陇这里入手是万万要不得的,他总不能在床上大喊“卧槽你特么给我唯美一点”。

也许应该去补一些唯美范儿的同志电影,正想着,车载移动电视里就传来熟悉的音乐声。贺兰霸同车里其它人一起抬头看去——那是《夜盲症》的广告宣传片。首映日期是本月5号,也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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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霸到院线时最近的一场《夜盲症》只剩下最前排的位置了,观众有大半都是女生,看见放宣传片的屏幕上出现安嘉冕的脸也能叽叽喳喳兴奋好一阵。他极少来电影院看片,最近的一次还是为了满足凯墨陇,但今天不一样,这是他自己的片子,怎么也要来支持一下。本来也不慌这一两天的,影片至少要两个月后才下档,但是他迫不及待想看自己笔下的故事变成胶片时的样子,受不了等别人来告诉他,所以哪怕是第一排正对大银幕的位置也当即就买下了。

故事的大纲和主线是晏菲的,但是具体的剧情和场景几乎都是他的,当电影厅里暗下来,银幕上出现黎明时分飘雪的森林,整个电影厅里回荡着一下下铲雪的声音,凶手掩埋尸体的这一幕作为开场一下就抓住了观众的眼球,吃爆米花聊手机的声音都不见了,只有鬼魅般的铲雪声,林中的阴冷好似能吹到银幕之外。贺兰霸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剧本中,坐在小小的书房里,那是所有精彩的故事诞生的地方。

他在书房里看见受害人一次次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惊骇慌乱不知所措,连环杀手一次次得手;他看见仰慕安嘉冕的心理学系少年精心伪装出一个犯罪现场供安教授做侧写,希望能让对方从悔恨中找回自信重操旧业;他也看见安嘉冕如何面不改色地进行现场推理,每一处都故意说错,残忍地装作没有发现少年身上散发的难过和失望;

而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他看见失明的安嘉冕跌跌撞撞地闯进漆黑一片的图书馆,循着血腥味找到已经失血昏迷的学生,那个时候他的书房里仿佛也只剩下幽深恐怖的黑暗和浓重的血腥气,他能看见凶手的影子朝安嘉冕抱着学生的背影一步步靠近,而就在这时,原本俯身在地上的安嘉冕的背挺直了,他朝着四面八方的黑暗大声而冷静地道出了连环杀手的年龄,身高,体重,职业,甚至包括单身,病史,喜欢的颜色和驾驶的车型……

第一次,黑暗中的杀手悄无声息地退却了,贺兰霸听见身边不断传来唏嘘赞叹声,终于走出多年前的阴影,做出这次振奋人心的侧写的安嘉冕,让无数人激动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想要的,贺兰霸看向身边全神贯注于剧情的观众,他曾梦想做最伟大的编剧,想要观众们流泪时他们就会泪流满面,想要他们赞叹时他们就会唏嘘不已,想要他们鼓掌时他们就会起立鼓掌。

电影还远没有结束,但是贺兰霸胸口已经充溢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握紧了手中的票根,这样的梦想太美好了,如果凯萨还活着,除了说我爱你,他还想对他说谢谢——谢谢你在那时烧掉我的保送通知单,谢谢你让懦弱的我还能在最后守住这份梦想。

影片的最后,经过两人多轮的较量,连环杀手终于被绳之以法,安嘉冕找回了自我。最后一幕里,安教授跟随着心理催眠师声音的指引,走过漫长昏暗的走廊,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大门前,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但是那扇门后好似有温柔的风声在呼唤,于是他松开捏紧的拳头,一鼓作气推开了大门——阳光在那一刻将他笼罩。

“你看见了什么?”催眠师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