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贺兰霸争了口气,不久后凯墨陇的手从他胸口离开,带着十分的不舍慢条斯理帮他扣上了纽扣。贺兰霸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前终于出现了画面——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锈迹斑斑的阴暗密室,头顶一盏刺眼的白色转灯,这场景似曾相识。宅男编剧皱起眉头四下打量,终于认出来,哭笑不得:“怎么又是这儿?”
凯墨陇依旧坐在铁床边,优雅地交叠着长腿,十指交叉揽着膝头:“因为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
贺兰霸知道这是梦,他上下打量凯墨陇,这位“梦中情人”这次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微豁开,头发是和他逛超市时一样天然的样子:“这次换成hugo boss了啊?手表是什么?百达翡丽?”
凯墨陇笑着亮出手表,果然是百达翡丽,计时功能很复杂的一款限量表,贺兰霸看见表盘最下方的月相盘,深蓝的夜空背景上,一轮金色新月和金色的星星们交相辉映。他一直没明白这些个功能表弄个月相窗有什么意义,除了显摆和好看他看不出还有别的用途。不过当这款表戴在凯墨陇手上,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他是配得起将月亮和星星戴在手腕上的人。
“你喜欢看我穿armani戴江诗丹顿我就穿给你看,想看我穿hugo boss戴百达翡丽,我也满足你。”凯墨陇放下手腕,微垂着眼帘注视着铁床上的人,笑容淡淡的却很宠溺。
“那不是我想,”贺兰霸审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平静地说,“是因为我越来越搞不清楚你究竟该是什么样子。”
“我就是我,穿什么衣服戴什么表并不能改变我。”凯墨陇手里又出现那张被捏得稀烂的照片,他垂首将照片展开,困惑地皱着眉,“你到底为什么要烧掉这张照片?这是他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他侧过头来睨着他,眼里是沉沉的责备,“你也未免太不珍惜了。”
“那是个意外。”贺兰霸有气无力地答,眯缝着眼望着炽亮的顶灯,“我挺后悔的。”
凯墨陇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从裤袋里摸出一只蓝色手机。
贺兰霸注视着那只蓝色直板手机,手机很小,在凯墨陇宽大的手中显得几近袖珍,但他还是认出那是很早以前的一款motor,和凯萨曾经用过的是同一款。
凯墨陇淡淡地垂着眸,“比比比”地点开短信,他瞧着第一条短信饶有兴味地舔了舔嘴唇,念道:“你跑哪里去了?玩够了吧?”
贺兰霸如触电般浑身一怔,那就是凯萨的手机。凯墨陇正在念的是在凯萨失踪后自己发给对方的短信。
“凯萨,我知道你看见短信了,现在,立刻,马上回我。”凯墨陇一手抱着手臂一手举着手机,以一种极其戏谑的口吻逐条念给他听,“……简直太可笑了!我是你的谁啊,要一天到晚管着你的破事?爱回不回!……行了,我输了,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贺兰霸听着他每读一条就越发冰冷的嗓音,心惊肉跳。
“……很好,这就是你的剧本吗?《学弟的报复》?我给你零分。”凯墨陇念到这里转过头来看向他,狮子一样眯着眼眸,轻声说,“去你妈的。”
那声“去你妈的”并非凯墨陇在爆粗口,那是短信上的最后一句。
凯墨陇在刺眼的白光下冷酷地俯瞰他:“这就是你的后悔?”
贺兰霸呆滞许久,忽然瞪着那只手机:“为什么不接着念了?”
凯墨陇低头看着motor的黑白屏幕,遗憾地摇头:“已阅的消息只有这几条,后面的信息没有被点开过,再念也没有意义了。”他看向回不过神的贺兰霸,“你烧掉照片不是意外。你失去他是你咎由自取。”
贺兰霸无法反驳。一连一个礼拜,所有短信石沉大海。他生平头一次开了荤,骂出那句“去你妈的”。发这条短信时已近黄昏,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余人都走光了,他怀着一股无法排遣的愤怒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攥着从办公室借来的打火机,盯着桌上的手机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短信铃终于响了,他急忙抓过手机,点开却发现是天气预报。这条天气预报短信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怒不可遏地伸手进抽屉里,扯下那张贴在抽屉顶上的照片,看也不看点火烧掉。
那是他和凯萨唯一一张合影,他希望那个三叉神经坏死的小子能够学会用微笑和这个世界讲和。照片是在学校天台上拍的。
“茄子和cheese,你选一个。”那时他坐在凯萨身边,举着拍立得说。
面瘫小子看上去并不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选了一个:“茄子吧。”
他们正靠在天台的围栏上,身后是悬崖一般的高度,他每次坐在上面都有些心惊胆战,但凯萨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稍微挪近一些:“我陪你一起照,我让你说茄子的时候你就说。”
凯萨抬手挡住镜头,转头对他道:“你怎么有把握我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