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并不是很清楚专诸最近的动态,好像自从他开始侍奉公子光开始,与任何人之间的联系都淡了。
这可不是因为专诸是趋炎附势之辈,看不起他们这些贫贱之交,而是他隐隐察觉到了公子光的目的,为了让他们这些老友不被卷入吴国的政治更迭之中,所以便疏远了关系。
归根结底,反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至于专诸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在公子光的门下,只能说这时代就是如此。
这是一个讲究义的时代。
叶孤城看见专诸,也是一愣。
对方手上提着一壶醪酒,酒液浑浊,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是吴国的好酒。
叶孤城看着他如此做派,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道:“进来吧。”
专诸入了内院。
田均在一旁探头探脑,就好像是普通小童,而不是足智多谋的神童。
他善于隐匿,绝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非凡。
叶孤城道:“你来找我就是喝酒的?”
专诸道:“不错。”
说着就将装酒的容器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叶孤城没有拿出自己托人打造的小凳子,而是示意田均拿出了两张垫子。
铺在地上,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能听见觥筹交错的声响。
也孤城原来是不喝酒的,但是这段时间,他好像逐渐学会了喝酒,每一次他喝酒,就仿佛代表着某种庄重的送别仪式。
有关于生与死。
叶孤城将酒杯放下道:“我教你一件事。”
专诸道:“什么?”
叶孤城道:“我要教你,怎么用短剑。”
专诸心头大震,说不出话来,只是抬头看向叶孤城。
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叶孤城道:“我要教你,怎么样一击必杀,怎么样保证人一定会死。”
专诸沉默一下道:“好。”
人的选择是无法改变的。
选择了君主,就一定要为了君主的伟业而尽忠。
鱼腹中藏着鱼肠剑,身后是公子光,专诸忽然感受到了剑沉甸甸的重量。
他是公子光养得门客,所以他要为了对方的伟业而死。
这是义。
什么是义?
马车已经从吴国的都城之内缓缓驶出。
叶孤城知道,明天起,吴国的天就会变,所以他要趁着还能安全出去的一日,去别的国家。
约定好被保护的小商人连同车队在前,而他殿后。
他忽然想到了专诸离开时的表情。
他的脸上只有坚定。
什么是义?
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他为公子光的伟业而死是义,而公子光则是要实现自己的王道,所以要杀了吴王僚。
不不不,这时代,能够说得上是王道的,只有最没有存在感的周王室罢了。
公子光所走的道路,是霸道。
什么是霸道?
叶孤城又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他自己的王道,到底是什么?
孟子说,以德行仁者王。
虽然现在孟子还没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