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清许是作为资助方去见苏亦凝的，她记得苏亦凝瘦弱的模样，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校服，神色间有苍茫的惶恐，但眸子的光却很锐利。

顾清许身边的人都是活得很体面的人，人一旦活得体面了才会温柔，所以，苏亦凝眼睛里那样锐利的光芒，顾清许从不曾见到过。

苏亦凝的神情倔强又很傲然。说实话，顾清许也很同情苏亦凝，苏亦凝过着的生活是她想像不到的。可那也是悲悯的同情，从来都没有参杂过其他的情愫。

只不过，她没有办法改变苏亦凝的想法。

苏亦凝一直都觉得他们看不起她，把她当作行善宣扬的工具，她不会相信，他们只是想用自己富余的能力做一些好事。

顾清许已经懒得再解释。她喝了一口茶，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顾清许了，好似这世间很难再有事情能让她的心生出波澜，她的眉眼平静，“苏亦凝，如果你觉得你的命运如此，就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去破坏别人的生活。想要行恶的人总会为自己找到理由，真正善良的人早就放弃了找借口伤害别人的权利，因为他们本性是善良，能切身体会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可是苏亦凝，你能吗？你想的，从来都是让自己快乐吧！”

苏亦凝被一下子堵得无话可说，她本来也就是想证明自己做那些事情多少有些不得已，谁想被认为生性是坏的，尽管顾清许的话说得难听，可多少还是道出了一些本质的东西。

这些东西，苏亦凝当然不会接受。

苏亦凝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顾清许，你命好，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你不懂那种痛苦的感觉，和你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顾清许只觉得可笑，苏亦凝除了强词夺理，如今自认不占理的时候，就成了没有意义。

顾清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照你的说法，这世界上活得不顺心的人都要去伤害别人，抢别人的东西？你说的对，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不是因为我不懂得设身处地去想你经历的那些痛苦，而是因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最想清楚。你不会想要一个理由，让自己坏得心安理得，可苏亦凝，心里的安宁永远都是罪恶的行径给不了的。心里的安宁是善良的馈赠，当然你不会明白，宋佑霖也不会明白，但我相信，天道轮回，善有善的归宿，恶有恶的归宿。“

苏亦凝脸上的神色更加尴尬了起来，但她自知，她说不过顾清许，咳了咳，“既然我们合作就合作，干嘛说这么远！”她作势低头看了一眼腕间精致的手表，接着道，“我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买东西呢！这一次就当我请你好，当为你践行！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别再见了！”

顾清许沉着一张脸。

桥归桥，路归路也正是她所愿，她在他们这里耗尽了大半条命，以后她要自己而活，为自己爱的人而活，顾清许别过脸，看向窗外，没有回应。

精致透明的窗户外，天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