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走上前去,拽着那小男孩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娃儿?你爹娘呢?咋能乱扔东西呢?”
小男孩扮了个鬼脸,转身往铺子里面跑,正好撞进了迎面走出来的周掌柜的怀里。周掌柜忙拉着他说道:“哎哟,小少爷,您可不能再乱跑了!一会儿我寻不着你,我可真只有哭的份儿了!乖乖的,回后院去玩行吗?”香草跨进铺子里,好奇地打量了这小男孩一眼,问道:“周掌柜,这是你的孙子吗?”
周掌柜哭笑不得,忙摇头道:“我上哪儿找这么大的孙子呢?我儿子也才十三四岁呢!这是——”他说到这儿,往香草跟前凑了凑,小声道:“这是上门找二夫人的,瞧着像是亲戚呢!”
“二夫人呢?”小七甩了甩手里抹灰的抹布,说道:“在里面说话呢!铺子门儿刚开,门口就来了对母子,说是找二夫人的,我赶紧去韩府里报了信儿,二夫人立马就赶来了,现下就在里面。”小男孩挣脱了周掌柜的手,掀开帘子跑后院去了,周掌柜忙跟了进去。小七又问:“少奶奶,今天亭荷咋没来呢?”寻梅听了这话,抹了抹袖子,叉腰问道:“咋了,小七哥?见了我,倒不耐烦了?人家亭荷病着,出不来门呢!”
“亭荷病了?”小七一脸关切的表情把香草和寻梅都吓了一跳。他又问道:“啥病呀?脚歪了,还是伤了风寒?”寻梅坏坏一笑道:“哟,小七哥,我们亭荷得啥病儿,跟你有啥干系呀?”小七忽然发现自己失态了,敷衍地笑了笑,正好铺子里来客人了,他忙上前招呼了起来。
香草见张氏跟人说着话,不好贸然地闯进去,便在铺子随意地看了看各处的摆设。张氏果真是用心,照着她的话,贴了各种货物的产地和特色,以及腾出半盒做试用妆。她和寻梅正拿着一盒试用装小声地讨论着,耳边忽然传来那客人不耐烦的声音:“就这些货色?颜色薄,又难看,没些再好的?”
“哟,这位姑娘,小店里的脂粉您要是不满意,那整个州府城您找不着第二家满意的了,”小七热情地介绍道,“您往这红签上瞧瞧,上面把产地啥的都写得清清楚楚呢,您一瞧就明白了。我们这儿颜色足,分量足,绝不欺客!”
“哎哟,整个州府就你们这一家脂粉铺子吗?”这客人看上去像是个丫头。“那自然不止了,可您要想寻更好的,我们这小店里就是最好的了。要不,您只有上长安一趟了。”
“我才从长安来这儿呢,又回去买盒胭脂,那不是亏大了!罢了,赶着用也不计较那么多了,早就知道小地方买不着什么好胭脂的,拿两盒杏红的,两盒桃红的,送货吗?”这丫头说话一口长安音,拿着每盒胭脂都觉得很嫌弃。
“送!您报个名儿,我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可别换货,当面是一样儿,送来的又是另一样儿,我们家主子虽才来州府,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回子街上有户姓元的,你送来便是。”“回子街上姓元的?新挂的门牌吗?我记得元府的买卖在回子街,府邸不在呢!”
“算你有见识,我们主子是这城里元府的亲戚,暂时住在回子街上,赶紧送来吧!”丫头付了钱,接了单子,转身自言自语道:“这药材又往哪儿买呢?真是的,来了这儿一点头绪都摸不着了!”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出了铺子门。
小七看了那丫头背影一眼,对香草说道:“少奶奶,最近从长安来的人还真不少呢!我这几天就遇着五六个这样挑剔的丫头,尖起个手指说啥小地方货色,颜色薄,分量少,不晓得用了脸上会不会长疹子!”
寻梅撇了撇嘴巴说道:“要好,那还来州府做啥呀?待在她的长安就行了呀!”
“可不是吗?”小七趴在柜台上说道,“长安那么好,待长安呀!跑这儿来做啥呀?避暑的?还是来避难的?”
香草笑了笑说:“管这些做啥呢?把买卖做好就行了。二夫人既然不得空,我明天再来,你回头跟她说一声儿。”
“少奶奶这就要走?”小七绕出柜台正要送香草出门时,迎面居然碰见了阮氏和相思。这两人一进门就左顾右盼了起来,后院里忽然传来了那小男孩的声音,阮氏径直往里走去。
小七忙挡下了阮氏,问道:“韩大夫人,您只当这儿是您自己家呢?想往里闯就往里闯吗?就算差爷们来了,也得先知会一声吧!”
阮氏道:“你赶紧让开,我找韩府的二夫人,她准在这儿!”话刚说完,那小男孩忽然掀开帘子又跑了出来,在小七屁股上推了一把,然后埋着头撞进了阮氏的怀里。阮氏哎哟了一声,往后推了两步。小七忙把小男孩扯开了,说道:“这位小少爷,您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呀?”
这时,小男孩看着阮氏笑米米地喊了一声:“外婆!”阮氏一脸惊讶地拉过了他,说道:“真是青麟儿呀!你什么时候来州府的?你娘呢?”小男孩指着后院,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在里头!”阮氏瞪了那帘子一眼,拉上小男孩说道:“走,找你娘去!”
香草好奇地打量了那小男孩一眼,这莫不是大舅母外嫁的大女儿的孩子?可她既然回了州府,为何不回娘家去,偏偏要上二舅母这铺子来呢?
忽然,后院里传来了小男孩的哭声,香草听着很不舒服,便快步地往后院走去了。
后院厅里,香草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妇人正跪在阮氏跟前抹泪。那叫青麟儿的小男孩也跪在地上,晃着他母亲的手呜呜直哭,嘴里喊道:“娘,起来!娘,起来!”
阮氏一把拽过青麟儿,说道:“乖外孙,你快起来,真跟你有啥干系呢?我训的是你娘没规矩,回了州府,回了娘家,倒不不先来瞧瞧我这没死的娘,净顾着你这二伯娘了!我是白养活你一场了吗?实在太可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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