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愣了一下,一脸气愤地说道:“为了这么点破事,倒要把一直效忠于我们韩府的金家人告上衙门,他们得多寒心呐!往后还有谁肯为我们韩府卖命呢?”
“是为你卖命吧?”太老爷一脸肃色地说道,“我们韩府是做大事的,能为了一间小铺子动用手里下的人吗?也只有你这妇道人家才会敢这样的事!我已经吩咐人去金府了,警告他们以后要是再替你办这样的事,绝不会轻饶!”
“你……”太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为了这乡下丫头,居然这么跟我说话!她是你哪门子的孙媳妇啊?人家是蒙家的孙媳妇!蒙时打死都不肯改姓,你还顾惜他们做什么?”
“孝敬不孝敬,不在于一个姓!我知道蒙时心里是孝顺我们的,所以我不会计较他到底是姓蒙还是姓韩。倒是你,我平日里不管你的所作所做,以为你懂得收敛,可你真是做久了太夫人,越来越会摆谱儿了!为了一间铺子,对自家人使这样的阴招子,我还不管的话,你往后要放肆到什么地步?”
太夫人被太老爷那一阵子怒火给震慑住了,更何况是在两个晚辈和丫头跟前,她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撒气似的丢了手里的拐杖,起身指着太老爷气愤地说道:“行,你要管是吧?往后这府里的事都交给你来管!从前你多数在长安,哪里知道管治这么大一个府邸得费多少心血,只当我是在耍太夫人脾气呢!好,我现下就收拾了东西,往城外庵堂去静养,留着你在这儿管好了!”
她说完这话,起身走到香草跟前,抬手挥了过去。张氏顿时惊叫了起来,以为她的手会打在香草脸上,吓得拿双手捂了眼睛。可惜,几秒钟之后,她放开了手,竟看见香草握着太夫人的手腕,淡淡一笑地说道:“太夫人,您的大夫应该告诉过您,年纪大了不要随便动手动脚,会伤了筋骨的。老人家一旦伤了筋骨就很难复原了。您还想看见子孙满堂呢,可不得好好保重吗?”太夫人抽回手,又羞又怒地说道:“你会那么好心吗?你大概巴不得我早死吧?”
“我为啥会巴不得您早死呢?您死了对我有啥好处呢?我能得这韩府吗?我能替您当了太夫人吗?这都不行呢。我唯一得到的仅仅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蒙时而已。可是请您记清楚了,蒙时不是您私有的物品,我并没有从您这儿抢走任何东西。所以您和我根本没有彼此仇恨敌视的缘由,只是您自己心里想不通而已。”
“我最想不通的就是蒙时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丫头?你出身卑微,满嘴粗话,行为野蛮,简直……简直就是个十足的野丫头!”
“您不是瞧不上我,您其实是瞧不上蒙家!”太夫人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仿佛这句话像针一样地刺穿了她的心。她那灰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又迅速地掩盖了内心那份惶恐。她摇着头否认道:“没有!我没有瞧不上蒙家,我只是瞧不上你这乡下丫头罢了!”
“您心里真的这么想?起初我也以为您费了老大的劲儿要让蒙时改了姓儿,是因为韩家人丁单薄,您不得不用这种法子‘招兵买马’,让蒙时效力于韩家。那或许是您的目的之一。有一次蒙时告诉我,您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个疙瘩,那就是我婆婆韩冬宁嫁到蒙家的事情。其实从前我也好奇过,一位州府的千金小姐,为啥会嫁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而这位小姐却并不是那么地爱她的丈夫,反而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郁郁而终。我想,您当时也一定像今天看不起我一样,看不起蒙时的父亲吧?是不是根本不愿意把我婆婆嫁到蒙家呢?”
太夫人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太老爷。太老爷躲开了她的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香草,那都是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了。”
“我明白,我没资格过问之前我婆婆的事。可是我想告诉太夫人,这世上真没有后悔药卖。您是心疼蒙时,十分地心疼,因为他是您闺女唯一的儿子。您不停地劝他改姓,给他找名门淑媛做妻子,就是为了改变他的出身。换句话说,您恨不得他从娘肚子里再生一回,恨不得我婆婆活过来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一回。说到底,您始终是瞧不上一个小县城的蒙家的。”
“够了!”太夫人声音有些颤抖地喝了一句,动作迟缓地转过身说道,“我不想听你这疯丫头在这儿疯言疯语,你根本不清楚任何事情!金府的事你要去告就去告吧!少来这儿威胁我!”“我要告您的话,根本不会放了宣姨娘走。我明白您对我的成见是根深蒂固的,也从没想过您会有所改观,所以您不用在心里期盼着我会臣服您的那天,不会有那天的!我和蒙时都认为,就算不靠韩家,我们也能过得很好。”
“走!如意,扶着我回去!”太夫人情绪激动地踉跄了几步。这时,韩铭念和涟漪赶到了园门口,惊讶地发现太夫人脸上那愤怒的双眼里,竟然藏着几丝泪光!他正想开口时,太夫人用力地掀开他说道:“一边去!我知道你也是帮那丫头说话来的!滚一边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奶奶……”
“别跟我说话!如意,扶着我走!”
太夫人在园门口留下了一个愤怒而憔悴的背影。太老爷不禁再次叹了一口气,对香草说道:“别怪她,很久没人这么说过她了,她一时也受不住。太夫人的架子端久了,忽然给架空了,落下来也难受!”
“我没有怪她,我和蒙时都还敬她是长辈,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这儿。”“你放心吧,宝镜斋那铺子我会替你要回来,照旧还给你。”
“多谢外公!”
“你能叫我一声外公,我就很欣慰了。上次蒙时发火走了,我倒真怕他不会再跟韩府来往了。不过我相信他不是那堵气的孩子。”
“还是您了解他呢!”
“对了香草,有个事你回去跟蒙时商量一下。”
“啥事?”“我想让你来管韩家外面的铺子和买卖!”话音刚落,韩铭念张氏以及涟漪都惊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