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在刺史府听得太多了,我不会让他劝服刺史大人对陆判司府强攻的。不清楚那些乞丐的目的,强攻可能会让香草她们全都……”蒙时说到这儿有些说不下去了,灌了一口酒去化解盘绕在心头的那些愁肠。
“你瞧着香草那模样,就是个吉人天相的,哪里会是短命的呢?说起来,千合今天倒帮你家干了件好事!”
“我听蒙易说了,多亏了她,才把燕冲要回来了。所以,有时候你莫净瞧着她脾气不好的地方,也得瞧瞧她心地善良的一面。她是个郡主,能没些脾气和架子吗?要一味地懦弱和惧怕,只怕在王府也难以待下去。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的事就是韩铭愈那些话吗?”
肠司攻解。韩铭念再次瞟了蒙时一眼,让嘴里的酒来回灼热了一遍,仿佛是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出来。蒙时抬头看着他问:“有啥不好的事吗?现下香草被困在陆判司府里,你觉着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哥,我说如果——”韩铭念慎重其事地说道,“只是如果……”
“如果啥呀?快说吧!”
“如果——如果唐廉哥哥没死的话,”韩铭念一边说一边打量蒙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不会把香草还给她?”蒙时倒酒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沉思了片刻后,抬起眼皮问韩铭念:“你为啥这么说?莫非你看见他了?”
“其实也不算看见,还记得吧,上回我跟你说过,曾经遇见过一个神情跟唐廉哥哥很像的人,是个乞丐,记得吧?”蒙时点点头道:“记得,你为此还做了一场梦祭奠他,不是吗?”
韩铭念拿筷子敲了敲桌面,一脸惊异地说:“对呀!当时我遇着了,只当是这世上难免有容貌相似的人,所以仅仅是做了一场梦罢了。可今天,悦媛跟我说,她从陆判司府逃出来时,正好遇着那群乞丐冲进府里,当时,她给那群穷凶极恶的乞丐撞到了,可谁也没想到其中一个乞丐拉了她一把,还把她往大门外推了一下,她这才和含露跑了出来,没给困在陆判司府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想起,刚才拉她那人跟唐廉哥哥很像!”
蒙时皱紧眉头说道:“据我所知,那些乞丐都涂着花脸,根本不容易分辨出容貌。”
“我也这样问悦媛,说当时那么慌乱,根本看不清也来不及看清拉她那乞丐长成什么样儿啊?可悦媛说,当时是够慌乱的,魂儿都差点没吓飞了,谁见过一群乞丐大白天的往判司大人府里闯呢?”韩铭念说到这儿又激动地敲了敲桌子说道,“那群龟孙子还真有点胆儿,挺来劲儿的!悦媛说她当时吓得两条腿儿都软了,给一个乞丐撞大门上了,正要倒下去的时候,另一个乞丐拉了她一把,跟她小声说了一句:‘快走!’她说当时虽然很嘈杂,但她听得出来那声音像是唐廉哥哥的。”
蒙时垂下眼帘,手指不停地转动着小酒杯,陷入了沉思当中。悦媛的听力向来极好,这一点他不怀疑,因为从前隽香楼的琴或者琵琶都是悦媛来调音。郑先生说过,悦媛乐感和听力天生极佳,是成就一代乐师的好人才。可惜郑家门风严谨,断不许郑姓女子入宫从乐,所以悦媛的才华也就被埋没了。如果悦媛没有听错的话,那就只能说明在那群乞丐里面有一个长相和音色都跟唐廉很相似的人!
“哎,哥,想什么呢?我刚才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要是唐廉哥哥真还活着,你会把香草还给他吗?”韩铭念问道。
“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为啥要还?凭啥要还?更何况,香草不是物件儿,说还就还吗?唐廉要真还活着,他必定有不现身的理由。无论是啥理由或者苦衷,我都不会主动让出香草的。”韩铭念使劲点点头道:“这才对嘛!你知道吗?我多怕你说什么从前有负于唐叔叔,打算把香草让还给唐廉哥哥之类的话。”
“那是自己的媳妇,又不是穿的衣裳,能脱了随手丢人吗?不过,”蒙时眉心又皱成了川字,“那群乞丐里若是真有唐廉的话,他到底想干啥呢?失踪了快一年多了,这里头总该有些缘故的。”
“唉……”韩铭念烦恼地甩甩头道,“你都想不明白,我更想不明白了。我宁愿我和悦媛的感觉都是错的,那乞丐不是唐廉哥哥就好了!”
“若真是他,彼此终有个面对的时候。”
“可恶!”韩铭念拿酒瓶子敲了敲桌面气愤道,“说来说去,都得怪韩铭愈那死家伙!当初他装什么能干人儿,大义灭亲呀!要不是他把你告发唐叔叔的事跟唐廉哥哥说了,唐廉哥哥能气得连青州的官都不做了,回双湖县城吗?从那之后,就不跟我们来往了,没过多久就听说他跟一个乡下丫头私奔殉情了,不过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丫头没死,倒还做了你的媳妇了!”
蒙时笑了笑问道:“照你这么说来,我能得到香草,全靠我当初陷害了唐廉的父亲吗?”“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就觉着世间上的事情唯有一样是最玄妙的,那就是缘分。或许你和香草合该有这缘分吧!”
“走吧!”蒙时忽然起身说道。
“走?上哪儿去?你回家能睡着吗?”
“去韩府!”
“啊?你等等!还没付账呢!这小器鬼……哎,等等我呀!”韩铭念赶紧从钱袋里顺手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丢了,忙跟着蒙时走了。那酒馆的老板一看,拿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足足有三两多,咧嘴一笑道:“还是这韩二少爷阔气呢!付账都不看银子分量的,天天来就好了!”
当清晨第一抹太阳斜照进小院的偏厅时,香草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头一歪就撞上了旁边亭荷的脑袋,亭荷痛叫了一声,捂着头说道:“少奶奶,您醒了吗?”香草睁开眼睛一看,整个偏厅里歪七倒八地躺着或者坐着好些人,这才想起自己正被挟持着呢!可昨晚这一觉睡得还不错,难道这就是没心没肺的最高境界?
她刚想伸手打个哈欠时,胸口忽然一阵胀痛,连忙捂住了两个鼓鼓的“圆包”,叫道:“胀死我了!”亭荷瞧了一眼她的胸口,已经湿了一大片了,忙问道:“很疼吗,少奶奶?”
“你说呢?往后你生了娃儿,胀一回奶就晓得了。小布谷就昨天早上帮我清了回仓,到现下都还是胀鼓鼓的呢!你说能不疼吗?动动手臂都疼呢!”
“那……那可咋办呀?这儿……这儿好像没吃奶的小娃儿呢!”亭荷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一脸沮丧悲观绝望的妇人丫头外,看不见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