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愈用手指捻起了那针线活儿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的肚兜,心里不由地一紧,顺手丢到了墙角边上去了。低头沉吟了片刻后,他又忽然抓起那针线篮子一股脑地全扔在了地上!
郑悦媛听见响动又走回来,看见一地散落的东西,冷冷地瞥了韩铭愈一眼道:“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何必强装呢?憋着也不嫌难受?
“往后少做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你怀上了吗?伺候我才几个晚上,你能怀上就有鬼了……”
郑悦媛抬手就挥了韩铭愈一把,愤怒地说道:“要觉着伤太轻了,我给你添一巴掌也行!男人大丈夫,自己受了气儿,寻媳妇发火,算什么男人?要真不服气,现下就去把蒙时再揍一顿!”
韩铭愈愣了一下,摸了摸隐隐发疼的脸,哼哼地笑了两声,指着郑悦媛眼露凶光地说道:“总有你哭的时候,我们慢慢计较!”他说完绕开了郑悦媛扬长而去。听子肚全。
含露这才敢跑进来,一边捡地上的东西一边说道:“姑爷真是个门里狠呢!在外面不敢怎么样,就顾着欺负自己家的人了!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做个小孩子的肚兜又怎么了?那是做给您娘家妹子的,他倒还发起火来了!”
郑悦媛略感疲倦地坐在旁边,说道:“别说那么多了,把东西都捡起来吧。”
“小姐,我真是替您窝心得慌呢!姑爷待您就没半分好的,可不是因为蒙时少爷吗?现下连做个肚兜惹着他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哎,肚兜呢?肚兜上哪儿去了?”
另一个帮忙进来收拾的丫头跑到墙角边捡起来说道:“在这儿呢!准是少爷给扔在这儿的。”含露接过那肚兜问了一句:“你们家少爷从前就这么厌恶小孩子的东西吗?”丫头摇摇头道:“没听说过少爷厌恶小孩子的东西呀!从前婉儿姐姐做小肚兜时,少爷还夸好看来着。”“哪个婉儿?”含露问道。
“从前也是在少爷院子里伺候的,后来死了,就烧埋了。”郑悦媛听了这话,忽然转过头来问道:“为什么要烧埋了?”那丫头说:“好像是因为她得了什么会染人的病,所以才连夜拖出去烧埋了。”
含露道:“怪不得我们家小姐嫁过来时,没她这个人呢!”郑悦媛又问道:“这事是谁办的?”丫头道:“那奴婢就不知道了,横竖是几个月前有一晚过后,我就没再看见她了。问了旁人才知道,她是忽然发了病,给拖出去烧埋了。连她住的那间房都给里里外外倒腾了一回。”
含露吐了吐舌头说道:“真的呀?那挺严重的吧?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
两个丫头在旁边议论着,郑悦媛坐在旁边又发起了神来。忽然,她吩咐含露道:“去取了今年开年那几本账来。”含露问道:“您这会儿又要看账本了?”她点点头道:“有些事我想弄个明白。”
第二天,郑悦媛出门去陆判司家时,遇见了阮氏。阮氏见了她就想起了太夫人那番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语气冷淡地问道:“上哪儿去啊?铭愈呢?”
“您儿子向来是早出晚归的,不过今天个例外。脸上还带着伤呢,出不了门,叫我去陆判司家里走一遭。”
“陆判司家里有什么事吗?”
“是他小儿子满月,得去走走。”
“满月?”阮氏听着这话脸色更不好看了,趁机训起了她,“瞧着人家儿子满月了,你就没点心思?都嫁过来几个月了,肚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娘,这些事我和铭愈自会打算的,您不必操心。”
“上回也说打算,这回还是说打算,就没见你们打算出什么影子来!我可告诉你,悦媛,铭愈是家里的长子,一直没个后,可不能这么耽误着,要不然别人会笑话他的。你是他妻子,理应为他开枝散叶的。要是你没那个本事,我可得替他寻揽一两人收在房里了。”
“随您吧!”郑悦媛说完这话,带上含露走了。阮氏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随我?哼,只当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吗?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早抱上孙子了!还得意什么……”
“夫人,这话可不好大声嚷嚷出来!”相思忙在旁边提醒道。阮氏撇了撇嘴,瞪了郑悦媛一眼,叫上相思走了。
今天陆判司家十分热闹,门前车马宾客不断。郑悦媛的小轿在大门前落下时,含露忽然在轿外嘀咕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呢!”。
等含露打开轿帘后,郑悦媛看见了香草和亭荷两人。她弯腰跨出来时,叮嘱含露道:“这是别人家府上,说话不可这么随意。”含露朝香草那边瞟了一眼道:“我可不是瞧她不顺眼吗?昨天才在我们府里见着,今天又碰上,晦气死了!”
“少说两句吧!”
这时,香草也瞧见了郑悦媛,彼此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进了大门,一句话也不说。
香草先去瞧了一眼这家满月的小少爷,添了喜之后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原本就是过来走一遭的,没打算要吃了酒席再去,所以跟陆判司的妻子和小妾打了个招呼,说有事要先走了。
陆判司的妻子一脸惋惜道:“怎么不留下来坐坐呢?刚才韩少夫人也说有事要先走,莫不是韩府里有事?”香草笑道:“不是,韩府里有事也跟我没啥干系。我新近在城里盘了一家脂粉铺子,刚上手,有些事得赶着去处置。”
“是吗?叫什么来着?往后我们也去光顾光顾。”
“叫宝镜斋,你们去一准给个实惠的价格!”香草正说着宝镜斋,忽然听见前面二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陆判司的妻子眉心一皱,吩咐身边的婢女说道:“赶紧去瞧一眼,到底是谁在闹呢?莫不是放了那些要饭的乞丐进来了吧?这内院里一堆女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