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送轿子的伙计听见这话,忙走过来行了个礼笑道:“这轿子是贵府上定下的,准没送错!少奶奶请细细瞧一眼,这轿子配着您真合适呢!要是有哪儿不称心的,您尽管说!”
香草再次打量了一眼这轿子,问那伙计道:“上你家定轿子单是口头说说就行了吗?要啥木材,啥绒锻,也没开发个单子?”那伙计听了这话,露出了一丝犹豫,忙赔笑道:“单子是有的,来得聪明,忘记带着了。小的一会儿就回去取了送来,您看行吗?您先瞧瞧这轿子……”
“这轿子花费多少?”香草走到轿前打量了一眼那轿帘子说道,“单是这轿帘子,要价也该不少吧?”伙计笑道:“少奶奶真识货呢!这轿帘子是寻有经验的绣娘绣的,单是这么一幅,总也得一两个月才能绣成。少奶奶觉着喜欢?”
香草点了点头说道:“喜欢,这图案绣得漂亮,想必请那绣娘也花费了不少吧?莫跟我打官腔了,实话告诉我,这轿子花费了多少钱?定钱交了多少,还该找补多少?”
“定钱最初府上的宝儿来交过了,剩下该找补的也不必您费心了。您只管瞧瞧这轿子还满意吗?要不坐上去试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小的立马改改?”
香草瞥了那伙计一眼,说道:“拿了原单子来我瞧瞧,这轿子暂行先抬回去吧!”伙计愣了一下,忙说道:“少奶奶是不满意吗?”
香草摇头说道:“不是不满意,是这轿子应该不是我家相公先定的。你该送哪儿去就送哪儿去吧!要是照着原单子做不出来,只管言语一声,我另寻一家再做就是了。横竖后将军巷子也不止你家做这行买卖!”香草说完就进去了,伙计忙追上来两步,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季老三给拦下了。
季老三沉下脸来说道:“不懂规矩了?敢往门里闯了?”那伙计忙退后了一步,朝季老三拱拱手说道:“不敢不敢,我就是着急想问问少奶奶,当真是不要这轿子吗?我头回送轿子遇着给退回去的,总得问个缘由吧?”季老三道:“少奶奶刚才那话你没听明白吗?宝儿上你家下的是啥单,你照单子做好了送来便是。我问你一句,这轿子是照宝儿下的单儿做了的吗?”
伙计一脸为难,拉着季老三到了旁边柳树下面小声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轿子也不是照着原单儿做的。原来那个就值个三四十两,这个得多添了一半的钱。”季老三忽然明白过来了,忙问道:“你小子说实话,谁添了那一半的钱给少奶奶做这顶轿子的?你可莫蒙我,我家少奶奶可是买卖行当里的好手,刚才一见你这轿子准是估出了价,这才没有收。你要还想做成这笔买卖就得说实话。”
“也不瞒你了,这是前天金府上来交托的,吩咐用上等的金丝绒锻和纱帐,做好了就直接送来。可没想到你家少奶奶不收,那我该怎么办呢?只能又抬回去?”季老三轻轻地哼笑了一声,挥挥手道:“现成抬回去吧!谁家出钱置办的送谁家去!我家少爷原先定的那顶赶紧送来,晓得不?”伙计只好点点头,招呼同伴一块儿抬着轿子走了。季老三看着那远去的轿子冷笑了一声道:“送礼儿都送到轿子上来了,一准是做了啥亏心事,哼!”
那伙计还算腿脚麻溜,没一会儿就把蒙时原先定那顶轿子送来了。香草吩咐季老三把剩下的找补付给那伙计,并叮嘱道:“你家少爷说了,这段日子但凡是有人变着法子的送东西给府里,都打发了去!来路不明的东西一概不收,晓得了?”
季老三点头道:“少奶奶您放心,小的把着门儿,放不了一个死苍蝇进来的。门子和家里那几个小的都会交代得清清楚楚的。”香草点点头道:“这就好,我出门去了,你看着蒙易些,莫叫他乱跑了。”
“小的明白了!”
随后,香草高高兴兴地坐着他的新轿子去了宝镜斋。周掌柜已经把斋里连夜收整了一番,恢复之前的模样,又重新开门做起了买卖。。
香草进门时,见周掌柜正在招呼客人,便没打扰。等周掌柜送走客人后,走过来对香草说道:“少奶奶,今天的买卖还不错,开门到这会儿子也做了三四单了。”
香草笑问道:“就你一个人,伙计呢?”
“伙计送东西去了。今天那最大的主顾又来了!”
“谁是最大的主顾?”亭荷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州府城里能买得起我们铺子里东西的也没几个,这头一个就该数刺史夫人了。”正说着,那伙计低着头走了进来,一边拍衣裳一边对周掌柜说道:“掌柜的,今天您得给我一个红封子,驱驱晦气。”周掌柜问道:“莫非刺史大人府上有啥事?”
“刺史大人府上倒没什么事,就是我去送……”伙计说到这儿时看见了香草,忽然愣了一下,目光都呆滞了。香草也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仔细看了两眼后,惊讶地说道:“你不是那个走马道儿的吕二哥吗?”
“你是……”伙计倒抽了一口气,指着香草问道,“你是那卖香粑粑的香草姑娘?”
香草忙起身笑道:“果真是你呢!你不走马道儿了?现下该了行做伙计了?”话音刚落,这位吕二哥忙向香草行了大大的鞠躬之礼,抱拳说道:“正没处感谢你去!竟想不到这儿遇着你了!先受着我吕某人一拜!”香草吓了一跳,忙叫周掌柜把他扶起了身,问道:“行这么大的礼儿做啥呢?可折煞我了。不就是些板蓝根啥的,还用得着记这么久吗?”
吕二哥忙摇摇头道:“不单单是为了从前相赠板蓝根之事,还为了你出钱替我爹殓葬的事。”
“你爹?我没见过呀!谁是你爹……”香草说着忽然想起来了。要说她出钱给人殓葬的话,那只有一个人了,就是当初在县衙大牢里关在她爹隔壁的那位老人家。当初她出钱请张牢头给老人家殓了葬,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自己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此刻忽然见到这吕二哥,倒真有几分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