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八姑听见了薛姑姑的声音,当即转头,用极其厌恶的眼光瞥了她一下,回头嘟起那两片肥嘴唇,一边往外飞眉毛一边冲贺氏等人说道:“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贺氏等人立刻把目光转向了门外薛姑姑的身上,又是好奇又是鄙夷,纷纷在心里猜想她从前做姐儿的时候是怎么gou引男人的。
许氏知道薛姑姑是来送礼的,忙迎了上去,说道:“进来坐吧,真花去吴三娘家买东西了,你稍等等。”
“不了,我一会儿再来吧。”薛姑姑说话很清晰悦耳,让人能想象到她从前有多么好的一副嗓子。
“进来吧,莫跟三娘客气了。”
“真不是客气,家里还有活儿呢,多谢三娘了。”
许氏还想挽留,香草却已经起身走上前说道:“娘,薛姑姑不是跟您客气呢。我们明天要给姨夫办寿,提前问曹东定了好几头猪,没准家里真忙着呢!”她知道薛姑姑这人向来不轻易出门,也不轻易进别家的门,怕别家介意自己的身份,总是站在门口说完话就走。
许氏听香草这么一说,也不多留了,笑道:“我就不送你了,都是熟人了,你自己慢慢去,改天再来玩!”香草道:“我送薛姑姑出去吧,我正想走走。”她陪着薛姑姑往外走去,问起香缕最近怎么样了。
两人走出大门口时,迎面匆匆走来了一个眼熟的人,竟然是李氏。薛姑姑叫了她一声:“亲家母,上哪儿去呢?”谁知道,李氏见了她竟有些慌张,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像看见了什么令人心虚害怕的东西。这一哆嗦,一样东西从她袖子里掉了出来。香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螺丝状的玉坠子。
李氏急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玉坠子,打算溜走了,可薛姑姑却上前将她拦了下来说道:“亲家母,你刚才掉下来的那东西是不是我的玉坠子?”。
李氏脸色顿时红了,硬着脖子冲薛姑姑先嚷嚷开了:“啥你的玉坠子?那是我……我自己的!没工夫跟你这种人在这儿瞎扯,我还回家做饭呢!”
“我看得清楚呢!你掉下来的就是放我匣子里的玉坠子!不信,你拿出来让我瞧瞧?”薛姑姑少有这么心急,一向平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色。
李氏犟口道:“你这人有毛病呀!瞧着人家掉下来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你以为是在你从前的柳花巷子里,那些男人掉下来的东西都归你呀?让开!”
“不行,你先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让开!”李氏粗鲁地推了薛姑姑一把,打算跑走,却被亭荷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亭荷叉腰抖抖眉毛说道:“香家大娘,上回在我们客栈门前玩上吊呢,这回又改玩顺手牵羊了?”“哪……哪儿有?”李氏支支吾吾地说道。
香草微微弯腰把薛姑姑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你咋样?没摔着哪儿吧?”
薛姑姑起身来不及拍了身上的灰尘,着急地向李氏说道:“亲家母,有啥话都能好好说。那玉坠子你不能拿走,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胡……胡说!”李氏涨红着脸,瞪起眉毛说道,“我还说是我娘留给我的呢!张口就来,又不是招客那么随便……”
“大伯娘,”香草打断了李氏的话,“人家薛姑姑就是让你把玉坠子拿出来给我们欣赏欣赏,你照啥急呢?不过问一句,你还骂上人了?”李氏瞥了香草一眼道:“这又跟你有啥干系?没事做了,跑来管这姐儿的闲事?”
香草瞟了一眼李氏左边的衣袖说道:“我真是闲得慌,管管又咋样儿了?横竖是非得把你送到公义堂里去,才肯招认吗?我立马就叫两三个伙计抬了你好生去,行不?”
李氏一阵惊慌,不由自主地捏住了她左边的衣袖说道:“凭啥……啥送我去公义堂?我懒得跟你们说话,真是……真是莫名其妙!我要走了!”
“来两个人!”香草回头对门里大喊了一声。两个伙计立刻跑了过来,问道:“老板娘,啥事呀?”香草指着李氏说道:“送了我大伯娘去公义堂!”
李氏慌忙想后退,却被亭荷挡住了,想跑前面又有两个伙计拦路。她一时又急又窘,着急嚷道:“死香草,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才行吗?我到底挖了你几辈子的祖坟,你要这么对付我!”
香草微笑道:“不说那废话了,拿出来,你袖子里的东西!是这会儿子拿出来,还是去了公义堂当着镇长的面儿拿出来,你自己想清楚了!”
话音刚落,香缕喘着粗气跑上前来,一把拉住李氏说道:“娘,您不能把那些东西拿走了!赶紧还给我吧!要真去了公义堂,你那脸面咋好过呀?”
“死丫头,你帮谁说话呢!”李氏气愤地抬起了手,想打香缕,却被薛姑姑拉住了手。薛姑姑问香缕:“咋回事呢?”香缕面露难色地说道:“刚才曹东出去送猪了,您又不在,我娘忽然又来了。我刚去灶屋里拿了一壶热茶来,回头就看见我娘不在了,单是您房门开着,梳妆台上的盒子都空了……我一想准是我娘偷……我娘拿走了,这才追了出来。”
李氏的脸红得像曹东新取出来的猪肝似的,恨不得赶紧找个洞钻了进去。香草问她:“还要藏着掖着吗?不问自取视为贼,您打算进牢笼子去陪您那儿子吗?”
“咋啦?”李氏见说不过理,就耍混了。她把袖子里的东西全抖落了出来,耳坠子,手镯子,臂钏等等东西哗啦倒了一小堆儿!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么大闺女嫁过来,不该再贴补我些呀!他们家啥门第,一个姐儿生出来的娃儿还想娶我们家的闺女,算是他们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儿。我们家再咋说也是个身家清白,祖上有德的人家呀!我再要些有啥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