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着玉娘身上有那股味儿,想来是要了给玉娘的。”亭荷吐了吐舌头道:“张大掌柜的不会真的跟玉娘有那些啥事吧?”
“有还是没有,你我都是局外人,不好下定论,也莫跟旁人说起,连寻梅她们都不要说。”亭荷有种被信任了的感觉,笑道:“少奶奶,您放心吧,我的嘴比寻梅牢多了。”
“走吧,找我姨夫去,我想问他些客栈的事情。”
香草进了账房,见张金盯着桌上那空了的粥碗发神。她知道张金这人向来洒脱,极少像个怨妇似的盯着某处发神,因此心里更加疑惑了。张金回过神来时,脸上有些尴尬,冲香草笑了笑说道:“这么早就来了?”
两人在账房里核对了这一个半月来的账目,挑拣出了些漏洞和毛病。正商讨着如何应付许家坝这些人时,良杰匆忙跑来了,对两人说道:“库房那儿玉娘快招架不住了!”
张金忙问道:“咋了?谁还敢闹事不成?”良杰道:“你们去瞧一眼吧,再不去倒真像闹事了。”
张金不等香草,便出了账房随良杰跑去了。香草随后也来到了仓库里,见六七个伙计和媳妇婆子都围在玉娘案桌面前,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张金皱紧眉头问道:“这是不打算干了是吧?一群人堆这儿来干啥呢?”当中有个叫许根的人说话了:“大掌柜的,我们得把话问清楚才行呀!要不然非说我们私吞了东西不可!”
“谁说你们私吞了东西?”张金问。
许根指着脸色发白的玉娘说道:“就是她呀!她仗着是库管,账上乱写一通,那没了不见的东西都算在我们头上,我们可冤着呢!我是管堂子里支领茶具杯碟的,一个多月下来,客人打摔了碗碟也是常事,那俗话叫啥来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客人失了手我有啥法子拦着呢?摔了还问我是哪位客人摔的,我敢去问人家客人啥名儿吗?那不得罪人吗?哼!”
许根刚说完,旁边几个人也纷纷指责起玉娘来了。玉娘辩解道:“这东西领出去了总得有个说法和去处,有时候一天摔坏了七八个碗碟,十来个搁筷台,我不得问清楚些吗?”
付大娘开口了,指着玉娘问道:“哪天摔坏了那么多呀?你莫不是把自己摔坏的也加在里面吧!自己吞了那些东西拿出去倒换了钱,反倒算到我们头上了!上哪儿找这理儿去?”
“胡说啥呢?”张金喝了付大娘一句道,“事都没闹清楚就往人家头上泼脏水吗?好好说话,不许拿那手指来指去的!”
付大娘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说话就是这样的,真花也是晓得我这性子的,向来不说假话,直来直去,最容易得罪人了。张金,论起来我还是你表姨,你能跟我这么说话吗?回头我问问真花,这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昨天你就为了她训了我一顿,今天又想再训吗?”“扯那亲戚干系出来做啥呀?这会儿子说碗碟的事呢!你们聚了这么多人在这儿想干啥呢?”
许根道:“我们就是不想背黑锅了!照她那个记账法子,到月底我们的月银指定给赔得精光,那还干啥呀?忙活了一个月都装她兜里了!”
“可不是吗?”付大娘接了一句道,“听真花说她是一个人来的,谁晓得是不是真的?指不定背地里还养着一个汉儿呢!”张金顿时勃然大怒,一拳捶在桌上,忿然喝道:“再多嘴一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丢出去!”
这一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香草。跟姨夫相处这么久,香草还是头一次看见张金发火,心里也小小地咯噔了一下,这姨夫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玉娘气得嘴角微微颤抖,手撑在案板上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香草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了,忙叫亭荷上前扶着她。这时,闹事的七八个人才看见香草站在身后。
付大娘急忙上前哎哟哎哟捂着心口地叫唤了起来,不住地说:“香草呀!你得给我们做主才事呀!我们挣的也是辛苦钱儿,容不得别人这样糟蹋呀!你回去问问你娘,我们都是许家坝来的,是那见钱眼看的人吗?你再瞧瞧你娘和姨娘,就该晓得我们的为人了!唉哟喂,我这心都还噗通噗通地跳着呢!”
许根也说道:“有这库管在,我们没法干活儿了,指不定啥时候又给我们添笔账呢!您说,哪家饭馆不摔坏两个碗碟呢?她倒好意思趁了这个空子。”
香草笑问道:“听你们的意思,是要我换了库管,是吗?”
许根道:“那换不换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都是您发话呢!可我们也不能白受了冤屈,还赔银子呀!我们是乡下人,不识字,不懂啥大道理,往那账本上也瞧不明白,但做人得凭良心是不是?张大掌柜冲我们发啥火儿呀?横竖是您的师妹,我们惹不起总行了吧!”
眼盼点在。“啥师妹呀?我瞧着就不太像……”付大娘瘪瘪嘴不屑地说道。这话的后一句大家都明白的。
张金指着付大娘喝道:“你再敢说一句,管你啥表姨不表姨的,我这就丢了你出去!”付大娘叫唤道:“哎哟,这儿还有香草呢,客栈是她的,凭啥把我丢出去呀!冲英雄好汉也得瞧着时候……”
“行了,”香草打断了付大娘的话,对张金说道,“姨夫,你先带了玉娘出去,这儿我来应付。”
张金瞪了这几个人一眼,叫上玉娘出了库房门。他们刚走,付大娘又说话了:“香草,我可告诉你,那金玉娘不是啥好东西!我看人准错不了,指不定就是哄着张金来蹭钱花的!你再往她身上仔细查一查,没准就能查出些事呢!张金脑子糊涂了,才叫她给哄住了。你不为别的,单是为了你姨娘,也该赶了她走!”
“这事还跟我姨娘扯上干系了?您老人家哪只眼睛瞧着我姨夫跟玉娘有啥苟且之事?啥时候,啥地点,都干了啥,莫跟我说啥您看人错不了,拿出些证据让我瞧瞧!”
“我可没说他们有啥不对劲儿的事!”付大娘否认道。“那扯上我姨娘做啥?赶了她,跟我姨娘有啥干系?昨天跟我姨娘唠叨了那么久,还觉着不痛快,非得再添几句?我瞧着您年岁大了,又跟我娘沾亲带故,不好说重了话。您自己该掂量掂量刚才那话是不是挑拨离间了?不瞧着两虎斗您是不甘心呢!”
“啥……啥时候我跟你姨娘说了……”付大娘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帘。“那养狗的小巷子里,您不是说得眉飞色舞吗?说玉娘跟我姨夫不对劲儿,我姨夫净帮着玉娘骂您,您瞧着心里寒凉,替我姨娘包打不平呢!我得问问您打哪门子的抱不平呀?”
“那不是瞧着都是许家坝的亲戚,我好心提醒一句吗?香草,你还莫不服气,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那人一看就晓得不是啥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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