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姨娘就是刚才那位一直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妇人。她忽然前来看往香草,倒是让香草略微吃了一惊。
管事带着她的丫头款步走进了香草的房间里,亲手送上了两盒子礼物,然后说道:“真是对不住呢!刚才当着我大姐的面儿,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敢说一句话。虽说我晓得你们受了委屈,可我也只能心里面干着急呢!”
管事的这番话瞬间就拉拢了晋氏的心。晋氏忙笑道:“你说哪里去了?当时你没跟着他们似的挖苦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对了,我听你口音好像是本地人吧?”
“没错,我本来就是这县城的人。早些年,我跟母亲去苏州投奔亲戚,后来做了老爷的第三房小妾。这次听说老爷要合家迁回,我真是高兴得几宿都睡不着呢!”
“原来是故乡人,怪不得你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呢!”
“唉……”管氏面带忧伤地说,“我那大姐仗着是苏州宁家的千金,又是王妃的亲妹子,又是四品诰命夫人,所以觉着自己了不得了!从前在苏州的家里,谁敢忤逆她一句,就会被她以家规重罚。虽说搬到了这儿,可规矩啥的全都带过来了,今天想在你们二位跟前摆摆谱儿,谁晓得面子都被扫光了!”
香草笑问道:“那你来看我,回去不得叫她为难死吗?”管事轻轻摇头道:“这些都不打紧,我向来受管了,顶多回去再给她训一顿罢了。可我觉得你们是受委屈了,非得来瞧一眼才安心呢!”
晋氏握着管氏的手,笑道:“你心肠真好,跟那些人真是不同的。我们离得近,往后可要常来往。”管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好赖我和她们说不上话,她们也不愿意和我说话,嫌弃我是个裁衣匠的女儿。”
绿儿不屑地问道:“我倒好奇了,那两位姨娘也是出身名门的吗?我晓得也不像呀!”管氏道:“二姐月娘其实是大姐的陪嫁,大姐为了拢住老爷的心,便把月娘给了她。后来,老爷往长安去之后,严亲王爷赏了个丫头给他做小妾,就是三姐了。说到出身名门,那倒还不至于,只是眼珠子总是往上瞟的,向来觉着自己高人一等。”“可不是吗?”晋氏气愤道,“动不动就拿啥礼数,规矩来压我们,只当我们是粗野不堪的人!那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吧!我娘家祖上好歹也是做官的,比那王府里的丫头强好几百呢!”
香草笑道:“我们倒不用跟她们比这些,日子过得安乐便行了。就算皇宫里的娘娘们,你们觉着那日子一定过得美吗?今天三伯娘第一次跟我们见面,不过就是想拿个架子,往后我们好怕她。”管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说道:“亏得你那两巴掌,打得蒙沂话都说不出来!他向来不招大姐疼爱,这回给大姐数落了好一顿,心里正窝着气儿呢!你可得小心着他,省得往后给你暗地里使绊子!”
香草点头笑道:“多谢你提醒了!”这时,管氏起身道:“我也不能久待,这就回去了。我们来日方长,往后再聊吧!”
“亭荷,”香草吩咐道,“好生送管姨娘出去!”管氏离去后,晋氏笑道:“这人倒是不错,你觉得呢?”香草抿了一口桔花茶,说道:“我瞧着她有些别有用心。”
晋氏收敛起笑容问道:“这话咋说呢?莫不是觉得她来瞧你是有打算的?”
“我猜她是想拉拢你我二人,往后帮她对抗那边的三伯娘。若是她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必然是不会冒着这个风险来瞧我的;正因为她不是盏省油的灯,所以才有这个胆量来与我们称姐妹情分。想必她在三伯娘手下的日子不好过,又是回到了家乡,便想拉拢些人吧。”
晋氏听完香草这番话,一下子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她如此殷勤呢!想来是瞧见你今天不怕三伯娘,所以才来与我们交好的。”
“我们也不必忌讳,她若要来,我们便迎着就是,横竖不被她利用就行了。”
晋氏坐了一会儿就回院子去了。香草在凉塌上打了一会儿瞌睡,做了一个很剪短的梦。梦里再次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林,她站在里面回首向远处一望,却看见烽火飘逸,心里顿时有些凄凄惨惨的感觉。
醒来时,蒙时已经回来了,就坐在凉塌边的竹椅上看书。她把头放下蒙时的胳膊上说道:“我做个噩梦。”蒙时放下手里的书,端起旁边的茶喂了她一口问道:“做啥噩梦呢?这么久了,没听你说做了噩梦。是不是今天三伯娘那一家子吓着你了?”
“不是,他们还吓不着我呢!”
蒙时笑了笑说道:“也对,你倒是把他们吓了好大一跳。三叔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蒙家的房子被火烧了呢!”
“呵呵……”香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宝儿说了,他气得胡子都吹直了!他没为难你吧?”
“他左右不过说了些狠话,都是出气儿的,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肚子里怀着娃儿,莫去跟她们那边的人斗气,省点心。”
“晓得了!”
“对了,今天苏争勤来找我了。”
“他来找你做啥呢?”蒙时递了一张纸给香草,香草打开一看,是一张契约书。原来苏争勤把自己的银楼盘给了蒙时。香草想了想说道:“他这是想卖掉所有的东西离开吗?可为啥偏偏卖给你呢?我看他是想为从前的事赎罪罢了。”
对然来礼。“他欠三娘的,又岂是这些能还清的。就像我爹一样,为了还清欠二娘的,一直容忍着她,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也不必难过,爹虽说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过来,不能说话,但我觉着他心里应该是明镜似的,很清楚家里发生的一切。他应该会醒来的!”
“等你给他生了孙子,他指不定一高兴就醒了呢!”
“又孙子?我偏说是个女儿呢!”香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凉塌上跳了下来拍手笑道,“有了银楼,那这事就解决了!”蒙时一见她跳就紧张,忙把她拉进怀里问道:“啥事啊?可不许这么跳,我儿子跳掉了咋办?”
“自然是我们女人的大事啦!”香草揉了揉蒙时的脸笑问道,“能不能从银楼里弄个手艺好的银匠出来?”
“你要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