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踏出香草集大门时已经看见了金哥,以及他身后那几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男人。金哥见避之不及,只得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个礼。
香草在此时此地见到他已经很奇怪了,再加上他那貌似有些慌张的神情,更让香草起了疑心。香草疑惑地打量了他几眼,问道:“来这儿做啥?”金哥赔笑道:“小的跟几个兄弟伙随处逛逛罢了!”
“擦擦汗吧,你们逛得可正起劲儿呢,是跑着逛的吧?”
“嘿嘿……追着玩儿呢!”金哥的眼珠子不时地瞟了瞟香草的轿子,生怕金蒲就在这里头。他额头上的汗水一半是热出来的,一半是吓出来的。汗水滴下来时,他慌忙用袖子去擦了擦,然后冲香草奉承地笑了笑。正是笑容让香草越看越觉着有些奇怪。
“还不打算走?”香草问道。
“小的得送少奶奶上轿不是?”金哥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要是金蒲不在也就罢了,要是金蒲在,那他必须抢先一把拽了金蒲在手,不能叫香草问出半个字。
“你家三老爷的规矩教得真好,可我最厌恶这一套了。我看你们不走是有事吧?”
“没有没有,”金哥连连摇头道,“少奶奶不走小的怎敢走呢?少奶奶,请吧!”
“这么着急请我上轿,我瞧着是有事呢!莫不是你家三老爷又吩咐你干啥缺德的事吧?”金哥心虚地笑了笑说:“少奶奶多心了,小的在三老爷跟前算不得啥人物,连只蚂蚁都不如!三老爷就算有事也是派蒙顾管家去办,哪里会轮到小的呢?”
“这么说来,你家三老爷的确干了缺德的事?”
“不敢胡说!小的可啥都不晓得呀!”“这大晚上了,你们几个跑得汗流浃背,跟撵狗似的,是在追啥人吧?要不说实话,要不从我跟前滚!”金哥自然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他还是忍不住瞟了轿子一眼,极不情愿地跟那几个男人往巷子口走去。等他们身影都消失之后,香草让亭荷去掀开帘子瞧一眼。当亭荷轻轻掀开帘子时,立刻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讶声,原来金蒲真的躲藏在里面!。
亭荷正在惊讶时,金蒲忽然推开她,什么也不顾地往外跑。她连忙喊道:“金蒲,你跑啥呀?”正在这时,金哥等人又折返回来了。金蒲想回身再跑,已经来不及了,被金哥擒住后挨了两个耳光,险些打翻在地。香草见势不对,急忙喝停了金哥。
金哥一边死死地拽着金蒲不放,一边赔笑道:“少奶奶,让你见笑了!我这妹妹不懂规矩,当真藏在您轿子里呢!我这就带回去好好地收拾一顿,给她长长记性!”
“亭荷,”香草吩咐道,“把金蒲带过来!”金哥不肯,仍旧一副笑脸地说道:“少奶奶,求您原谅她这一回。她自打被赶出了蒙府,这脑子就有些毛病了!”
“你这话是怪我呢?她的卖身契可是我发还的!”
“不敢不敢!少奶奶,家里娘还等着信儿呢,娘身子不好,一着急上火就犯晕,可得赶紧带我这蠢妹妹回去,省得她老人家担心呢!少奶奶心肠好,肯定能原谅她的!少奶奶,小的先告退了!”金哥着急地想带着金蒲离开,可越是着急越容易露出马脚。他一副完全想避开香草的神情让香草更加好奇他为何要这样对金蒲。
香草向亭荷使了个眼色,亭荷招呼了那两个轿夫上前将金哥拦下了。亭荷对其他几个男人说:“这儿没你们啥事,想上前帮忙的,尽管试试!”
这几个男人原不过是因为金哥那句话才起了兴,见此情形都各自散去了。金哥好不着急,拱手央求香草道:“少奶奶,您菩萨似的心肠哪能跟我这蠢妹妹一般见识呢?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求您饶恕她这一回吧,下次决计不敢了!”
“金哥,”香草笑米米地盯着他说道,“装吧,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啥……啥意思?”
“你见着我跟见着鬼似的,眼睛就没停止过转悠,不是心虚是啥?逮了你妹妹就给两个耳光,分明是不想让她说话,你怕啥呢?”
“没怕啥呀,少奶奶。这丫头今天把我娘气着了,我是生气来着呢,哪里不让她说话了?”
“你觉着我好哄是吧?单是你今晚带了几个男人来围我轿子的事,我明天就可以拿这事治你的罪,还能把这事捅到你家三老爷那儿去,借故说你家三老爷居心不良,派了你深夜跟踪我。”
“没……没有……”金哥慌忙摆手道。
“我晓得你想把金蒲卖给牙婆子,但这事你想都莫想!这么年轻一个姑娘叫你给卖了,还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真是狠心的。亭荷已经跟我说了,我决定买下金蒲,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金哥沉下脸对金蒲轻声喝道:“你可想清楚!先前是谁说死都不愿意回蒙家的?少奶奶说要买你,你倒是说句话呐!”金蒲像一团裹起来的棉花似的,虚弱又胆怯。金哥喝她,她也只是抽泣了两声,没有多的话语。金哥抬手又想给她脑袋一下,她吓得往亭荷身边躲了跺。亭荷挡住了她,质问金哥:“她到底你是妹妹,说打就打呀?跟打你娃儿似的,金蒲在你手下还能过日子不?”
“金蒲,你可想好了!”金哥继续威胁道,“蒙府里你还愿意去不?从前在二少爷院子里伺候你没少做错事,指不定二少爷厌恶你了呢!你快跟少奶奶说一句,你不愿意去蒙府里!”
金蒲把头紧紧地靠在亭荷背上,一言不发。香草瞥了她一眼,觉着她全身好像都在颤抖,像是害怕极了,便吩咐亭荷先把她带到香草集里去。
金哥这下着急了,嚷道:“少奶奶,您可不能这样呀!您这叫啥来着呢?对了……这叫强抢民女!”
“你倒是上衙门去告一回,去吧!”香草冷冷地看了金哥一眼,转身回香草集去了。金哥着急地跳脚,又不敢把香草怎样,眼睁睁地看着香草把金蒲带进了香草集。
两个轿夫放开他后,吆喝他赶紧离开,他想了想急忙转身往蒙顾家跑去。
蒙顾就住在蒙府后门旁边的一条巷子里。他正在家里喝着闷酒,跟儿子蒙田抱怨蒙府里的不顺心。蒙田替他倒满了酒,又添了一筷子卤肉说道:“爹,您何苦还在蒙府留着呢?二叔说得没错,索性出来独立门户,我们自家做买卖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