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家居市场又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旧货市场,另一部分则是新的家居卖场。旧货市场里能淘到不少好东西,尽管在北城,交通不算便利,而且商场本身也十分老旧了,可是人气却高居不下。
程郁和吴蔚然在旧货市场逛了一圈,按照先前量好的尺寸挑了橱柜、茶几、沙发,因为都是二手的,所以价格非常便宜。吴蔚然和老板商量好配送的事情以后,程郁又拉着他去了涂料卖场。
“可以买一些涂料彩漆,把旧的面料擦掉以后自己上色。”程郁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弯着腰撑着膝盖在一片五颜六色的油漆涂料面前选颜色,穿在羽绒服里面的连帽衫的系带垂落下来,程郁嫌碍事,把两根绳子揪在一起塞进领子里。
吴蔚然在一旁看着,觉得他很可爱,偷笑一声,被程郁敏锐地觉察到,转脸瞪他一眼:“你笑什么?想好选什么颜色了吗?”
吴蔚然摇摇头,道:“我是奇怪你还有这个手艺吗?你怎么这么全能?”
程郁一边将脚下的涂料挨个看过去一边说:“我没正经上过学,只学了这些手艺,学得也不怎么样,好长时间没有试过,凑合着来吧。”
他嫌吴蔚然在一边碍手碍脚又不做事,道:“你如果不选,那就我来了,如果颜色不好看,你可不要骂我。”
吴蔚然上下打量程郁一眼,说:“我觉得你选的不会不好看的。”
他没有恭维程郁的意思,是程郁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品味堪忧的那种人。云城是个不太发达的小城市,这里的人穿着打扮普遍都非常普通,所以从程郁平时的穿衣风格就能很轻易地判断出他不是本地人。
倒不完全是因为程郁的衣服贵,而是他会穿,尽管颜色没有姹紫嫣红的,可是穿在他身上看着就很舒服,他不是艳丽的长相,五官却有些妩媚的意味,但程郁本人从不是那样骄纵的性格,吴蔚然只能猜这是因为他的穿着让他显得柔软。
程郁和吴蔚然买好东西,临近要回去时,程郁又拉着吴蔚然拐了回去。“别急,明天去我师父家吃饭,要买些东西带去。”
家居卖场地下层有个大型超市,程郁去买了一些水果,吴蔚然跟在他身旁,才觉得程郁在为人处世这一道上并非不懂,只看他想不想做。
先前程郁那样驳斥吴蔚然的时候,吴蔚然还只当他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直率性格,而今再看,原来是程郁的百转心思没放在自己身上。
吴蔚然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他和程郁回到宿舍,卖场送货的卡车也几乎在同时到达楼下。程郁和吴蔚然让工人帮忙把货卸下来,便准备直接在楼下完成抛光上漆的工作,晾晒好了以后就能直接搬回宿舍里换上。
程郁的工具是从车间里拿回来的,小小的锉刀拿着正趁手,吴蔚然拿着程郁给的另一个锉刀,扶着茶几的一角忍不住地笑。
“你笑什么?还不快点干活,这会儿已经中午了,太阳落山之前不弄好,颜色就调不好了。”程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在笑,如果你不在机床车间,咱们是不是就没办法弄这些了。”吴蔚然说,“我没想到我还能跟你学干这些。”
程郁也笑了:“如果我不在机床车间,我们没有工具,也没有这个条件和技术,那我们就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多事情了。宿舍么,凑合着也能住。”
吴蔚然连忙说:“那可不行,我觉得我们值得住一间更好看更舒服的宿舍。”
程郁斜觑他一眼,眼尾漂亮地勾着,他没说话,只含着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室外的冷风里,他的鼻尖冻得通红,像玻璃珠封存的里脆弱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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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程郁和吴蔚然赶在太阳落山前把漆都上好,然后就摆在楼下通风晾干。上楼之前吴蔚然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问:“扔在这里不会被偷吧。”
程郁也回头望了一眼,道:“应该不会,明天早晨起来再看吧,反正就这么大个厂区,咱们今天在楼下收拾这些也都有人看见,真要是偷走了,那可真是……”
程郁没往下说,但吴蔚然也明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地方,搞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即便不闹大,也承受不了背后的指指点点。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不好,但也有小地方的好。
大约是辛苦干了一天的活,两个人回去便洗洗睡了,买回来的沙发已经摆上了,两个人却也没有精力去躺一躺坐一坐。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程郁看了眼时间,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冲去卫生间洗脸刷牙。他一边刷牙,一边敲响吴蔚然的房门,冲着揉着眼睛刚从床上坐起来的吴蔚然问:“你还去不去了?”
吴蔚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一声:“啊?”
程郁嘴里含着牙膏沫,含糊地解释道:“我师父家,今天请吃饭,你还去不去了?不去的话,我收拾收拾就走了。”
吴蔚然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掀开被子,道:“去去去,怎么不去。”
大约是起得太着急,吴蔚然站起身来,和程郁面对面了,才想起来自己睡觉前嫌宿舍暖气太热,把睡裤给脱了。
现在他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内裤,而内裤,则因为成年男性常见的生理现象,而顶出来一大块。
程郁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画面,他举着牙刷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将牙膏沫咕咚咽下去,呛得他弯下腰拼命咳嗽起来。
吴蔚然下意识两步走到他身边为他顺气,可他靠的近了,程郁弯着腰,吴蔚然挺立的下半身仿佛直冲到程郁面前,他连忙站起身朝后退了两步,面红耳赤地摆摆手。
“我没事,我先去刷牙了,你也快点……”程郁退出吴蔚然的房间,含糊着说:“快点穿好衣服吧!”
直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了,吴蔚然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站着拍拍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仍旧精神焕发的小弟,倍感丢脸地倒在了床上。
男人之间遇到这种情况分明很正常,上大学的时候吴蔚然甚至和室友比过大小——自然了,自从室友们经过比较得知他的尺寸一骑绝尘以后,就没人再拿这事来说事。吴蔚然一直没想过自己还会遇到这么尴尬的状况。
而且这种尴尬还是落在程郁的身上。
一想到程郁因此而感到尴尬,吴蔚然就觉得浑身都像过敏了似的,哪里都不舒坦。他频频在程郁面前丢脸,因为各种想不到的状况。
吴蔚然头痛地穿好衣服,去卫生间的时候程郁正好出来,他低着头连忙避过吴蔚然,擦肩而过时,吴蔚然看见程郁的耳尖依然泛着红。
等吴蔚然洗漱出来,两个人好像才终于都平静下来,将方才的事放下。程郁煮了些稀饭,一人盛了一碗,摆在即将是最后一天使用的旧茶几上。
“昨天剩下的饭,我煮成稀饭了,先少吃一些,也别吃太饱了,去我师父家就吃不下了。”程郁说。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方才发生的事情,但是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于是沉默地吃完一顿饭。好在早饭简单,吃完也不过几分钟,吃完饭以后程郁刷碗,吴蔚然准备去楼下看看前一天的劳动成果。
站在楼下的冷风里,吴蔚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仰头看着自己宿舍的窗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感觉冷风吹在脸上,全都是如刀子般割面的痛感。
丢脸,实在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