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灯光昏暗,暖暖的光束照射在墙面上,给客厅里营造出了一种堪称“温馨”的氛围。
那人坐在沙发上,沙发离厨房不远,他正支着下巴、微微探着头看着他。
那一对漂亮而色黑如墨的眼睛正带着笑意极温柔地看着他。
那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严漠说不清楚自己在那一刻的感觉是什么,他只知道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有一些人会愿意在婚后完全承包做饭这项家务、整日困于厨房这一亩三分地。
不,当然不是因为这些人他们就真的那么喜欢做饭,也许仅仅只是……这种亲自为心爱的人烹饪菜肴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吧。
不是佳肴稀物,而是一日三餐。
每天的……一日三餐啊。
中国人向来把吃饭这件事看得比天还大,所以这种能在那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里牢牢地掺上一脚的感觉……实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尤其是你知道当你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那个人会安静地坐在厨房外,就在那么唾手可得的地方,安静地看着你的时候。
你会觉得……朝夕尤可把余生相妒。
毕竟那个人是你那么喜欢的、放在心上小心爱护的人啊。
古时的那些原本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之所以愿意为了心上人洗手作羹汤的原因,从来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贤良淑德”。
不过是因为喜欢。
不过是因为……实在喜欢。
严漠握着刀柄的手紧紧,注意到莫殷仿佛奇怪地看了一直一动不动的自己一眼,严漠在原地呆站了几秒,眼中思绪几番翻涌,最终却还是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继续侍弄案板上的东西了。
莫殷支着下颚,仍安静地坐着。
他看着他,唇边带笑,眼里仿佛有融了春雨的柔风,氤氲温柔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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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晚饭是菜肴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小菜,三菜一汤,连菜相看着都不怎么样,但两人还是很认真地把它们都一点一点吃完了。
晚饭后的碗碟倒是不用洗的。把这些东西都扔进洗碗机里之后,莫殷拄着拐杖在屋子里到处溜达。
其实以他的身体素质这断的一只脚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但严漠看他这样四处蹦跶实在不放心,严厉地制止了他。
莫殷无奈,只能听从严漠的意见,拿着睡衣乖乖地往卫生间洗漱去了。
好在他虽然断了一条腿,给自己洗澡却是没有问题的,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洗完澡之后,莫殷看时间还早,便穿着睡衣坐到了书房的沙发上打算看会儿书。
现在其实已经开春,然而帝都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好在室内有打得充足的暖气,并不会让人觉得冷。
严漠洗完了澡,找到莫殷的时候,就见莫殷正坐在书房的沙发里,表情里带着点惊奇地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那书包装得颇为精美,从封皮的书名上来看似乎是一本书法临摹的拓本。
以严漠这性子书房有这么本书其实并不会怎样让人觉得惊奇,但……
莫殷指着书本扉页上明显是后印上去的一个印章,奇怪地道:“这不是你的书吗?为什么这上面印的不是你的名字?”
有些人买了书确实是习惯用按印章的方式写名字,这并没有什么。但这印章上的,怎么说也该是书本主人的名字吧?
那书本上印着的两个字,莫殷依稀能辨认出来是“玉泽”两个字。
这是谁?
严漠楞了一下,走过去看了一眼,见莫殷手里书上印着的名字,道:“这是我的字。”
莫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之后才明白。
莫殷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奇地道:“你家竟然现在还有取字这个习惯?”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严家毕竟底蕴深厚,几代之前也算旧时世家。现在帝都那些顶级的世家保留些旧时的习惯,倒确实是有的。
莫殷:“不过我之前居然完全不知道!”
严漠:“这只是个习惯,现在的人都不习惯用这个,我也用不着这个字。”
换言之,其实只是一个尊崇古礼的保留习俗罢了。既然没人用这个名字,那么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
严漠其实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印章也只是小时候同辈们一起刻的。
“字”这种东西其实都是给同龄人叫的,但现在严漠这一辈的同龄人,哪有人喜欢用这个的?
莫殷却笑道:“其实还挺好听的。”
漠,北方流沙也。
泽,潤也。泽字的本义是指水汇聚或水草丛生的地方,又引申指恩德或恩泽。
变漠为泽,严漠的这个字其实异议和名还是挺通顺的,寓意也不错。
严漠看他一眼,没再多说,只弯腰拿过莫殷手里的书本在一旁放好:“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腿还有伤,早点休息吧?阿姨临走前已经把客房收拾好了,我扶你过去?”
莫殷由着他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收走,看一眼一旁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确实该休息了。
然莫殷却没有马上站起身来,仍坐在沙发里,笑眯眯地抬眼看向严漠:“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