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个人我已经看透了,他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男人,不管是对江山,还是对女人,他都是这个态度,我与他捆绑在一起,坐上了如今的高位,世人羡慕我运气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流放西北的时候,我跟着他过的是什么下三滥的日子,你知道吗?有时候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甄氏越说情绪越激动,席云芝想上前安慰,却被她抬手拦住了,只见甄氏对席云芝摊牌道:
“云芝,我希望你以后没事就别入宫了。我不会再主动传你,你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金丝牢笼毁掉如今的一切,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与你一同笑,一同疯的怂包济王妃了,我是皇后,我母仪天下了,我高高在上,我不允许有人抢夺我的高高在上,这宫里的女人别想,你——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也别想。听明白了吗?”
“……”
甄氏的一番话,重重的敲击在席云芝心头,令她一直出了宫门都还处在失神之中。
她又何尝没有看出来甄氏已经变了,她变得野心勃勃,变得阴森深沉,席云芝明知,这些变化,都是甄氏用来应对后宫险恶的本能变化,任何一个人身处那样危机四伏,所有人都巴不得将她拉下位取而代之的环境中时,都会发生变化,席云芝一点都不怪她,反而感激她能够如实的对她说了这番话,也为自己不能帮到她而感动愧疚。
她今日之所以想到去宫中对皇上讨那份差事,其实也就是想再将她的事业做的大一些,只要她足够强大,那她的夫君便不需在朝中做那般危险之事了。
可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太天真了。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调整了心态,去到厨房给小安做白糖糕。可是小家伙下午的时候跟步老太爷出去游玩时,吃了好多其他东西,小肚子里根本塞不下她娘做的白糖糕了。
席云芝便略感惆怅的端到了房间,既然小的不吃,那就给大的吃吧,反正他们父子俩都爱吃。
悠扬的笛声再次传来,还是上回那种曲调。
席云芝想去后院找她爹,没想到后院的仆役却告诉她,说席老爷下午的时候便出门了,说是与人相约在日月潭饮酒。
席云芝心下大致明白她爹去干什么了。
笛声钻入她的耳朵,撩动着她的心灵,跟门房老陆说了一声,便也坐上了赶去城中日月潭的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
席云芝站在人来人往的拱桥之上,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循着声音望去,在河面的那头,有一间二楼的雅间窗户边,一个人正在对她挥手,不是她爹席徵却又是谁呢。
席云芝走过拱桥,去到了他们所在的那间酒楼,走上了二楼雅间。
她爹扶着栏杆,站在楼道口接她,走入了雅间,只见顾然似笑非笑的倚靠在窗边,她爹席徵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但神情却十分兴奋,指着顾然对席云芝说道:
“云芝啊。他就是云然啊。爹终于找到你弟弟了。”
“……”
席云芝扶住了歪歪斜斜的父亲,看着一脸清明的顾然,久久不语,席徵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醉倒在软榻之上,偌大的雅间内,只剩席云芝和顾然两人。
只见顾然对席云芝弯下了腰身,将脸凑到席云芝面前,别有深意的对她说道:
“原来你就是我的姐姐啊。席掌柜。”
席云芝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侵略性十足的脸,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脱口说出:
“你根本不是云然,你到底是谁?”
☆、第82章 琴哥儿
“你根本不是云然,你到底是谁?”
席云芝的冷静之言,在静谧的雅间内传开,震慑了心灵。
顾然勾起唇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将双手抱胸说道:“姐姐,这就是你跟亲弟弟相认之后的第一句话吗?”
“云然的容貌承袭了我娘,他眼角上扬,丹凤眼,左眼之下有一点很小的泪痣,就算这些容貌特征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变化,但最起码我记忆中的云然,不是你这样的。”席云芝出奇的冷静:“我不知道你假扮云然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请你不要欺骗一个老人对失散多年儿子期盼的感情,那样会让人觉得你很卑鄙。”
她说出这番话之后,又盯着顾然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越过他,扶起醉酒倒在软榻上的席徵,走出了雅间,丝毫没去在意跟随在她身后的侵略目光。
顾然看着她扶着席徵,吃力的走下楼梯,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嫌弃呢。
***
席云芝将席徵领回家之后,便交给门房老陆,让他扶着席徵回到了后院。她自己则回了主院。
步覃看来是回过房间,因为她走之前放在桌上的那盘白糖糕不见了。
席云芝将披风挂在屏风上,便走出房间,去到隔壁的书房,果然,看到步覃正坐在灯下研究着什么。
她走进去的正是时候,步覃头也不抬,将空了的茶杯对她比了比,席云芝便顺便从桌子上拿了茶壶向他走去。
“晚上去日月潭干什么?”步覃一边查找书册,一边记录,嘴里还不忘跟席云芝说话。
不想让顾然的事情再度困扰步覃,席云芝便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哦,没什么,我爹在日月潭边的酒楼喝醉了,我去把他接回来。”
步覃接过席云芝倒满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对了,今天听说彤贵人得罪了皇上,被罚杖责二十,你要不要抽空进宫看一看她?”
席云芝听步覃提起宫里,情绪更是低落,将窗边的太师椅搬到步覃的书案旁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无精打采的摇头:
“不去了,彤贵人被罚定有缘故,我不是内宫的人,管不了那么多。”
步覃听出了席云芝话语中的低落,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神采全无,整个人像蔫儿了般趴在他的书案边上,可怜巴巴的玩儿着砚台。
放下笔,步覃拉着席云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来,席云芝先是摇头,说不想动,但却拗不过步覃的气力,只好强打精神走到了他身边,躲入他温暖的怀抱之后,就不想再起来了,兀自寻了个好地方,枕着不动。
“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步覃率先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