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当然知好,他道:“蒋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
“王爷这是哪儿的话,下官不过尽本分罢了。”有来有往,蒋御史也表现地极为客气。
待蒋御史一走,萧霖直接摔了一个茶盏。
萧一山刚才在跟儿前也听到了个大概,他道:“义父别气,这事情让沈将军上个请罪折子,不可以解决吗?”
萧霖道:“蒋御史都到家里来了,沈策这次难保不会被连累。”
沈策的事情,确实不大。
不过是家里有几个糟心亲戚而已,他与郭明礼不一样,郭明礼无父无母,孤身前来投军,他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沈策不是,沈策也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只不过沈家和前朝的联系有些紧密,所以萧乾掌权之后,沈家没有得到重用。
沈策能在萧霖账下混个副将当,一是他确实有些本事,二也是他运道好。他从军的时候正好萧霖为将,萧霖是武人,功夫底下见真章。对出身家世也就没那么看重了。
可惜偌大一个沈家,出人头地的,还真就沈策一个。
世家氏族,有几个愿意看到自己昔日的风光真的成为一抔黄土呢?
沈家也一样。
沈策出头以后,七大姑八大姨的便都跟着来了,想借着沈策的这一亩八分地,也借机混点好处。
对此,沈策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也没办法。他还算拎得清,即使有些人死乞白赖地非要求个官位,沈策最多也就安排了一个火头军的名头。
火头军那是啥啊,是管做饭的。
其实火头军说出去,名声虽然难听一点,但至少有个好处——安全啊。
原本沈策以为这就够了,偏偏有人是从小在金窝银窝里娇惯出来的,当个火头军也不安生。借着手上的那点职务之便,拿军中分给火头军的饷银,出去赌博生事。
这人是沈策的表哥,和他是姑表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拿军中分配下来的粮食钱出去赌博,这属于挪用公款了。被发现之后,丢得可是沈策,沈将军的脸。
沈策作为萧霖爱将,也给一向“治军严谨”的并肩王抹了黑。
这事儿啊,不知道是先发现的。奇怪的是发现以后,他也不上报,直接在军中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导致现在愈演愈烈,想压下去都不能。
现成的把柄送到御史手上,不参你一本就怪了。
第二日早朝上,果然一众御史便开始拿此事说事儿。
“我军一向以军政严明著称,这治军的名头还是从并肩王这儿传出来的。如今毁于王爷的爱将之手,王爷又有何颜面。臣以为,此事虽小,但是必要杀鸡儆猴,也算是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这是卫大人手下的其中一名御史。
这位御史刚说完,很快像接力似的,后面又开始了。
反正是把这件小事说得像是有“叛国”那般严重。
沈策昨日就写好了请罪折子,这请罪折子如今正压在萧乾的梨花岸上,萧乾面无表情地扫视一眼众人:“季尧,你如何说?”
萧霖道:“臣以为,章武拿军用去赌博确实罪大恶极,这等人该杖该杀。沈策滥用职权,也有个督导不利的罪名,臣亦如是。臣与沈策一同认罚。”
他不辩不驳,倒显得刚才那几位叽叽喳喳的大人有枉做小人之心了。
萧乾说:“章武便随诸位卿家所言,严惩不贷。至于并肩王和沈策,再容朕想想。”
此话刚落,见臣子仍有不服之意,萧乾笑道:“如果说旗下士兵小卒犯了错,主帅便有罪。那这天下臣民犯错,朕岂不是也有罪了?”
萧乾道,“这连坐,是不是也连得太过了。”
此时,萧长勇站出来说:“父皇所言极是。皇叔治军一向不含私心,即使沈将军任人唯亲,与皇叔又有何干系。高处不胜寒,想必皇叔与父皇一般,也无法顾及每一个兵卒的感受。”
萧霖斜睨了身前的萧长勇一眼,淡道:“齐王过誉,臣不敢与皇上相提并论。”
“啊,”萧长勇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大逆不道的话,他讶然道,“儿臣没有别的意思。”
萧乾抬手,示意他二人无需多言:“你们都无坏意,朕明白。”
萧霖与萧长勇一同叩首。
章武虽然处置了,但是沈策该如何也没在早朝上讨论出一个准确的章程来。看那些御史的架势,只怕沈策这次不掉一层皮,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萧乾回到宫里,看到跟前沈策的请罪折子也不厌其烦,干脆去了储秀宫找成贵妃说话。
女人温柔解语的用处,在这一刻正好体现了出来。
如果是萧乾此时全身燃着一股火,那成贵妃便是一阵清凉的水,能予人以慰藉。
成贵妃先给萧乾捏了捏肩颈。
萧乾年岁大了,身体自然多有疲软之处,早已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早朝上的事情,成贵妃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作为一个别有居心的女人,成贵妃笑道:“皇上即将过寿,怎么还眉头紧皱呢,多不吉利呀。”
萧乾闭着眼享受她的服侍:“越是过寿,事情倒越多,朕也烦心。”
“天下都是皇上的,”成贵妃道,“还有那么多文武大臣为您分忧,皇上别累着了自己,有什么事也好分担给他们。”
萧乾:“就是有他们才累。”
萧乾挑着将早朝的事情讲了一些与成贵妃听,他也不指望这女人能给他出多大的意见,就是想听听,她心里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