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顾祥林一时反应不及,从上朝到此刻,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怎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待反应过来时,双手已被人钳制住往殿外拖去。

“冤枉啊,臣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未曾有过一丝怠慢,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三十大板打在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啊。

顾祥贺终于忍不住,连忙拱手上前求情道:“太后娘娘,皇上年纪尚小,先皇又刚刚殡天,皇上伤心过度一时口不择言尚可理解。臣弟虽为帝师,可近一年,皇上身体欠安,十课有九未能按时出席,虽未能尽责尽职,属实情有可原。虽有过,但过不至此。还请太后娘娘念在臣帝与太皇太后的薄面上,从轻发落。”

呵,连太皇太后都搬了出来,老脸都不要了。

凤鸾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哀家不会因为皇上年纪小就纵容他,也不会因为帝师年纪大,又是顾大人与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就违心偏袒,如此,我北凉还要什么王法?百姓还可以信赖谁?难不成顾大人想要徇私舞弊?”

顾祥贺:“......”好你个臭丫头,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

他气的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紧了后槽牙,直到外面传来顾祥林的哀嚎声,他才又上前一步,眼内怒火中烧,挺直了腰板直视着珠帘后若隐若现的人影,再一次道:“顾祥林乃是先皇亲封的殿阁大学士,从一品要员,太后私自做主滥用私行,可是有欠妥当?难道不需要跟太皇太后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凤鸾之:“后宫不得干涉朝政,顾大人这是知法犯法啊!”

顾祥贺冷笑反问:“难道太后娘娘不是后宫之人?”你自己都干涉朝政,还装什么装!

凤鸾之抿唇一笑,眉眼淡淡的,并没有被人反驳而生气,仍旧用那凉凉的、又似漫不经心的调子回道:“先帝遗诏中,特嘱哀家垂帘听政,你说哀家可否干政?”

顾祥贺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脸色酱紫。

他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那一副想要将人撕碎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瘆人,若珠帘后坐着的是一般人家的闺秀小姐,这会儿怕是吓的早就哭了鼻子,可凤鸾之是谁?那可是跟着母亲慕白茯在狼窝里走过一遭还能面不改色的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宣和殿外的哀嚎声由最初的穿堂刺耳到最后的声若蚊呐,顾祥贺身上的戾气也是越积越重,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如斯,唯有某人气的厚重的鼻息声尤为的凸显。

凤鸾之轻笑一声,声音脆若黄莺,婉转动听,可是听在顾祥贺的耳里却是险恶至极。

“太后娘娘心情不错吧?”

凤鸾之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这一早上的连珠带炮,似乎顶了她一个月的话量,更别提跟谁耍嘴皮子了。

不过今儿心情好,气气他也无妨。

“顾大人看起来好生不服气?”

“臣...不服!”

“不服?不如哀家拟道懿旨,送你去见先帝和先祖爷,问问两位帝君是如何看上了哀家,又是如何推哀家坐上这个位置,给你一个信服的理由?”

“你......”嚣张至极!

好你个凤鸾之,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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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顾祥贺出大殿门时,狠狠的撞了下走在他前面的凤知名,若不是身后不远处的凤翎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定要摔出个狗吃屎。

顾祥贺冷笑一声,明明该是态度诚恳的一句“抱歉”,硬生生的被他说出了几分血淋淋的味道。

凤知名站稳后,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一笑道:“无碍!”

“哼!”

顾祥贺甩袖气呼呼的走后,凤翎担心的问:“父亲,安儿这般无所顾虑的打压秦王派系怕是不妥吧?池弈也就算了,可顾祥林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弟弟,她才刚刚入宫,又常年随着母亲在外游离,对朝堂上的波橘云诡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并不清楚,这样贸贸然的动手,怕是会惹了麻烦!”

凤知名负手走的极慢,他眉头紧锁,锐利的双眸平添了几分忧色。

“是不妥,她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动起手来,容惹杀身之祸。这样,你先回去,为父去见见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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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之前脚刚进了未央宫,后脚就有人来禀报,道是内阁首辅凤知名凤大人求见。

既然父亲用的是君臣之名,她便不得在未央宫内接见。于是连忙洗漱梳妆了一番,换下那一身老气横秋的华服后,又挑了件宝石青织金丝牡丹花对襟褙子,随便戴了支簪花,这才赶去了含元殿。

“臣凤知名参见太后。”

凤鸾之连忙上前,弯腰扶起了凤知名。

“父亲不必多礼。”又对着身后立在门外的宫人道:“赐座!”

凤知名落座后未等开口,凤鸾之已先道出他此番来意。

“父亲是想问女儿今儿在朝堂之上反常的举动吧?”

“正是。”

凤鸾之端着彩釉簇花紫砂壶,亲自为凤知名斟了一杯茶。

“父亲最爱喝的日铸雪芽,说是今年江浙新贡奉的,尝尝。”她一手拦着宽袍衣袖,一手拎着茶壶。

茶香袅袅,水雾漫漫。

“您别说,进了宫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吃穿用度都是顶顶的好。”

这话里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像是假装大人的小孩子耍脾气一样,想怒又怒不得,只能言语上找些痛快!

凤鸾之心里虽想着不怨不恨,可说到底,还是带着气的。

凤知名又怎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含义?只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滋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