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心人的运作下,这批文件马上被意外曝光,顿时引起天下哗然。苏联人图谋中国之深,干涉手段之广,甚至各种恶劣行径之严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下,清除亲苏俄势力的行动,无论是范围还是时间,迅速被再次扩大了。不仅北伐军被迫临时停下进攻势头进行内部整党,安国军胆战心惊地大肆捕杀各种形形**的人物,就是冯玉祥、阎老西也都开始了清党行动,本来在看戏的陈安北方军和吴子玉救世军也被迫出动大批缉捕人员清除自己内部的鼹鼠,甚至于已经朝不保夕的孙传芳都恼火地清理自己的军官队伍了。
唯一没有发生大规模清除亲苏俄势力的地方,也许只剩下一个四川了。并不是说四川是天府之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是四川从民国建立开始就一直在内讧打仗,几乎是无年不打、无县不战。但是又非常奇怪,四川人自己打得不亦乐乎,一旦有外部军阀进入,马上就停下内讧携起手共同对付,简直就是一个火药桶罢了。
也许是打得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各自都实在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对方有什么人。因此在四川,不要说臭气熏天的苏联人,就是精明强悍的北方军都很难渗透进去。
第四十七章 大灾降临
四川军阀打生打死没关系,北伐军再次合流后在徐州与孙传芳鏖战连连也不搭界,北方军政府的陈安等人现在忙得是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观望国内这些军阀混战。
甘肃古浪地区忽然发生大地震了。
民国十六年五月下旬,甘肃武威以南兰州以北的古浪地区,突遭大地震袭击,受破坏区域长达六百多千米,不仅甘肃遭受严重灾害,青海、陕西、新疆以及西套蒙古一带都受到了强烈波及。
大地震的残酷,可以从当时记载的古浪县志中可以获知一二,“是日将晓,初震一次,其势尚微,??????甫逾片刻,二次又来,霹雳一声,谷应山鸣,数十丈之黄尘,缭绕空中,转瞬天地异色,日月无光,城郭庐舍化为乌有,山河改观,闾巷莫辨,号痛之声,远闻数里,全城房屋,颓倒无遗??????”
震中的古浪城,不过短短一刻时间不到,就彻底毁于一旦,死伤枕籍,人烟俱无,只剩下零星的残垣断壁。
不说古浪的几乎夷为平地,仅远离古浪的武威一带,就至少死亡人口三万五千四百九十五人,倒塌村庄一万九千三百九十九座,房舍四十一万八千四百四十二间,崩裂田地约十二万三千六百六十九亩余,牛马羊畜难以计数。
南边的兰州城里,也是房屋坍塌无数,民众伤亡颇多,财产损失更是十分严重,通往西北的铁路主干道扭曲横移数十米远,武威以南通车公路更是支离破碎形同山堑。
当时恰好行驶在武威路段的一列军需火车,就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散落成数十截残枝,倾斜翻覆在方圆数里的山谷之间,将车厢里的枪支弹药抛洒得漫山遍野都是。
地震波强大的震感非常迅速地传递到了陇南的阶州大本营,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失措地从各自的房屋冲了出来。
很快,凄厉的警报疯狂拉响了。
最初的判读,还以为是行驶在武威地段的那列军火列车发生了爆炸。但是当大批当地驻军冲进那个破碎的山谷时,意外地发现所有的军火弹药虽然满山都是,却没有被引爆。
刚刚过了中午,阶州大本营终于接到了沿着铁路线西进的搜索部队报告,“古浪城已经消失了。”兰州大学的一些学者,也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向军政府打来电话,“这是特大地震,不是爆炸事故。”兰州机场的侦察机飞过古浪上空之后,连引擎都没有停下,直接回到兰州机场加满汽油,马上直飞阶州大本营。傍晚时分,令人窒息的惨重照片已经摆到了陈安的办公桌上。
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古浪发生了特大地震,整个甘肃损失惨重。
当天夜里,得到陈安授权的参谋本部,向甘肃境内的北方军各守备旅以及中部军团,下达自北方军政府成立以来第一次非战争性质的大规模动员行动命令。
无线电台将这封十万火急的命令送抵相关部队后,无论是已经准备就寝,还是仍在执勤的北方军部队,全都吹起了集结的口号。兰州和武威的驻军就地帮助地方政府救灾,中部军团派出大军北上古浪。
深夜,兰州火车站的铁轨上,首尾均挂载了车头的火车缓缓开始启动,将满载救援官兵的车厢直接送往能够到达的最前线,在旁边的铁轨上更多的官兵正在疯狂地往另一列火车上装载粮食等救援物资。
公路上还有大批打着大灯的汽车,在向西北进发,车上仍然是大批参与救援的官兵。到了汽车无法前行的地段,官兵纷纷下车,打起了火把,开始了漫长的步行前进。
阶州大本营里灯火通明,通宵达旦执勤的军官们两眼通红,不断地记录和下达着各个命令。
巨大的震动传来,这一天,所有甘肃的军民惶恐不安。
尖啸的警报响起,这一夜,所有潜伏在兰州的各方探子寝食难安。
次日清晨,在陈安的授意下,北方日报连夜换掉了原本拟好的头版头条,直接以飞机拍摄的古浪地震惨状作为标题,向长江南北黄河两岸的所有民众,通报了古浪发生特大地震的消息。
甘疆蒙藏等地民众顿时震惊了。
正在激战正酣的关内,却没有什么响声,大家更关心的是究竟是谁能够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军阀混战中胜出。只有同样感受到强烈震动的陕西惊恐了一把,随后救世军总部发来急电询问需要什么援助。
救援还在继续的时候,陈安悄然出现在古浪现场。
除了无语的酸楚和潸然的泪下,陈安踩在废墟上,看着这片夷为平地的古浪县城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许这里曾经是一户曾经美满幸福的民宅,已经成为废墟的残垣之下,零散地丢弃着几只鞋子。残垣之中,还有几个被铁锹破开的坑洞,也许里面的人已经被官兵幸运地救出来了,也许抢出来的只是几具冰冷的尸体。
陈安忽然蹲了下来,拎起一只布满灰尘的童鞋,走了几步之后,又捡起了另外一只。一双童鞋拎在他的手上,马上显得格外刺眼。几天之后,这双被北方军政府大都督亲自捡起来的童鞋,因为找不到原来的主人了,最后被送进了兰州的古浪大地震纪念馆里。
就在废墟的边缘,陈安碰到了兰州大学赶来的地质学者。
当年在甘肃做地质勘查,结果被刘师培引进兰州大学的地质学专家袁复礼,不知是灰尘迷住了眼睛,还是大概哭过一阵了,通红着眼睛,有些沙哑地向陈安汇报,初次勘探古浪地震的结果。
“震中应该在古浪县城这一带,水峡口的大佛寺内的石碑都向西北方向扭转倒下了。震动的方向主要是南北向为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东西向铁路几乎彻底弯成麻花状的根本原因。”袁复礼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讲义夹上记录着什么。
陈安闭了闭眼睛,忽然问道另外一个问题,“袁先生,这里还会不会再次发生这种大地震?”
袁复礼一愣,半响才迟疑着说,“从我们国内的记录来看,如此大动静的地震之后,同个地方在一甲子之内应该是不会发生大地震的。”
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了?陈安轻轻呢喃了几句,没有多话了。
看大都督没有继续发问,袁复礼马上带着自己的学生去忙着深入勘查去了。
身后的虎子忽然拉了一下陈安,“少爷,刘师培刘先生,他也来了。”陈老爷子早已不在视事,陈安也人到中年,本来应该叫老爷了,但是自小叫习惯了虎子,依然毫无顾忌的叫陈安为少爷。事实上,少爷这个称呼都有些不合适,虎子身上穿得可是中将军服,至于陈安反倒穿着一件没有军衔的普通列兵军装。
刘师培是跟着兰州陆军总医院的救护队伍一起来的,还带来了一批兰州大学的建筑专业学生,自然是为了协助驻军更好地进行救援。
显然是下车后徒步走来看到一系列惨状,无助的泪水混杂着汗水从脸上流下来,弄得满是花脸的刘师培,有些哽咽地说了一句,“大都督,莫急,国难兴邦呀。我们一定能够战胜这次大灾的。”
陈安一把扶住身体依然十分虚弱的刘师培,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几日之后,现场救援行动基本上停止了,再有生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强大的北方军动员力量,显然在这次巨大的天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古浪、武威、兰州等地都有不少的民众被官兵从废墟中救了出来,数十万的民众被临时安排到官兵草就的帐篷之中。
毫无形象地坐在一个大毯子上,根本找不到如此多的凳子,依然在古浪的陈安就地召开了军政会议。
卫生署的总监伍连德疲惫不堪地也是坐在地上,连日连夜的手术实在累坏了,他还不是专长外科的,都被迫拿起手术刀上阵抢救累成这样。擅长外科的刘瑞恒则是根本没有来参加会议,每天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数不清的手术还在等待着。
当年刘瑞恒从美国学医归来后,依照赞助学医的协议,直接来到兰州陆军总医院就职五年。只是五年满后,已经喜欢上兰州的刘瑞恒并没有离去,干脆正式成为了兰州陆军总医院的外科主任,并且还被聘为兰州大学的医学教授。
“大都督,大震之后一定要加强防疫,否则必定会发生大疫情。”公共卫生专家的伍连德嘶哑地提醒。
地质专家袁复礼出言赞同,并不无担忧的说,“按照现场地质勘探和历年记载来看,大震之后不仅有可能发生大疫情,而且会出现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