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有点紧张,有点忐忑,还有点道不明说不清的期待,该怎么和林景衡道歉呢,毕竟自己骗了他那么多年。
很快林景衡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药箱,顾即对这个药箱太过于熟悉,每次他受点什么伤,林景衡总是会把这个药箱拿出来——第一次是红花油,后来是跌打酒,再后来还有些□□人之类的消□□水。
顾即突然眼睛有点酸,他看着林景衡,表情委委屈屈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林景衡,我......”
林景衡在他身边坐下,“擦药再说。”
“不,你让我先说完。”顾即眼眶微微泛红,显得很执着的模样。
林景衡抿下唇,把药箱盖上,说声好。
顾即吸吸鼻子,把不断涌出来的酸涩逼回去,一直以来,他都有强烈对着林景衡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念头,以前不敢,但时至今日,他怕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有勇气了。
“抱歉,我骗了你,”顾即垂下头,不敢看林景衡深邃如海的眼睛,“其实初中的时候,我就和甘小雨在一块玩,我知道你不喜欢甘小雨,所以不敢告诉你,还有,还有甘小雨他说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你,我怕你讨厌我。”
眼泪啪嗒一下砸在顾即的腿校服裤上。
他声音微抖,但还是逞强的说下去,“可是,可是你说你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的,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骗你了。”
顾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心里的话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他想要告诉林景衡,再也不要再瞒着林景衡。
“还有,我早上不是故意不见你的,我偷偷躲在楼梯口看着你,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脸上的伤口,我不想你担心。”
他一股脑的把话倾诉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顾即知道自己这样哭很丢人,可在林景衡面前,他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门一样,无论怎么用手背抹掉还是会有新的争先恐后跑出来。
顾即泣不成声,“林景衡,对不起,我一直都在撒谎,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我......”
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言语毫无预兆脱口而出,顾即浑身一震,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剧烈收缩,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他说出来了,他把最不该让林景衡知道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房间里只剩下顾即局促的呼吸声,他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他就快要窒息——顾即是那么惶恐,如果说林景衡能不嫌弃他家里的事情,那么林景衡知道自己喜欢着他,是不是会觉得恶心?
被朋友觊觎着,被一个男人喜欢着,林景衡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他兀自猜测着,林景衡的沉默让他被漫天的恐慌笼罩住,顾即突然很想逃,他总是这么胆小,遇事不是逆来顺受就是胆小躲避。
顾即开始自我厌恶起来,他肩膀缩得更厉害了——落在林景衡眼里,像是秋天抖动的一片落叶,那样无依无靠无助可怜。
林景衡呼吸渐急,他盯着顾即的圆圆的发旋,世界突然变得有点恍惚,他听见顾即说喜欢他,心脏从未有过的跳动起来,那一刻,林景衡一直以来的犹豫终于变得果断,所有的迷茫和抉择在顾即的一句话里尘埃落定。
林景衡喉咙发紧,向来冷静自持的他现在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即剩下啜泣声,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漫长,一分一秒从沙漏里流淌,他闭上了眼,无声的两行泪濡湿了整张脸,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林景衡肯定是吓到了,他到底在干什么呢,何必把自己最后一点退路都砍断?
“对不起,时间不早,我先回家了。”许久,顾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可是他必须开口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放在大腿上两只手紧紧握起来,骨节泛着白,顾即用力呼吸,挣扎着要站起来,此时,一只大掌却伸过来将他的蜷缩起来的手握住,力度很大,仿佛彰显着什么态度。
顾即惊愕的抬头,撞进林景衡如湖如海的眼里,里面有着碧波水光,像是春风拂皱,将一切不安都抚平。
林景衡的表情有点苦恼也有点怜惜的无奈,顾即咬着唇,害怕自己再哭出声音,可是林景衡接下来的话到底打破他最后一道防线。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林景衡的声音染上自责,“我作为朋友,没能保护你,作为,”他顿了顿,把话补全,“作为你喜欢的人,也没能先一步向你表白,所以顾即,你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