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站在一群人之中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甘小雨把他闲置到一边,与寸头和黄毛交谈起来。
甘小雨叫黄毛大哥,叫寸头阿耀,听着听着,顾即也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关系——黄毛想必是这一片的小头头,叫阿耀的寸头应该是黄毛的亲弟弟,其他人都是些小喽啰,但甘小雨看起来似乎也满受黄毛重视的。
顾即被飘过来的烟呛得咳嗽了下,把大家的目光又都引到了他身上,他一紧张,咳嗽得越厉害。
阿耀哈哈大笑,有点看不惯顾即柔柔弱弱的样子,走过去在顾即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调笑道,“你身体不行啊。”
顾即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咳得憋红了一张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局促的看向甘小雨,甘小雨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替他解围。
黄毛抖着腿,哎哎两声,“你叫什么名来着?”
顾即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在问自己,小声回答,“顾即。”
阿耀啐了声,“娘们唧唧的名字。”
顾即想反驳,但打从心里怕惹怒这些人,只得敢怒不敢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你小子,”黄毛指着自己的弟弟,颇有江湖义气的道,“我听说你们两个算是不打不相识,现在顾即怎么说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拿自己人开涮。”
顾即腹诽,那可不是不打不相识,而是单方面的自己受欺凌。
阿耀对黄毛做了个白眼,随意站着,“我叫江耀,这是我大哥江震,你叫我耀哥,叫我哥一声大哥,不过分吧,还有,这是二毛,三虎,六子......”
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对着顾即砸来,顾即傻傻的点头,却一个都没有记住,这些人虽然都佯装着不符合年纪的凶狠表情,但不知道是顾即感受到他们其实没有恶意,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他觉得这些不过是比他叛逆些的普通孩子时,仓库的门轰隆轰隆打开了,一堆人说说笑笑进来,为首的手中摆着一个深棕色的钱包,口气满是骄傲,“嘿嘿,大哥,我又扒了一个。”
江震猛然从座位上翻起来,对着为首的十七八岁少年大加夸赞。
这时候也没有人要注意顾即了,顾即张大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瓜分战利品,慢慢把头转向甘小雨,甘小雨坐在原先的地方,脸上也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神情。
于是这些刚刚在顾即看起来只是所谓出脱的少年又变得模糊起来——他们做的是犯法的事情。
顾即的心慢慢的沉下去。
他想起最近学的课文,城南旧事里小英子说过——我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和坏人。
世界上有至纯至善之人,也有十恶不赦之人,但还有一些人,处于灰色地域,你分不清他们什么时候是好人,也分不清他们什么时候是坏人。
这些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顾即也有些迷茫了,直到他被甘小雨带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他就像一件坏事里头的合谋者,自己永远不可能融入,但也成不了告密者。
甘小雨并没有参与瓜分战利品的过程,他只是带点兴奋的站在一旁,还把顾即抓过去看着,手搭在顾即的肩膀上,顾即想走都不成。
从仓库出来,外头的天已经昏暗下来,接近夜晚的风飕飕的吹,将顾即冻得直打颤。
甘小雨和一行人道别,江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连那张不笑显得很凶的脸都温和了许多,他语重心长的对顾即说话,像一个过来人,“你看,上次是你惹了小雨在先,我泼你一桶水也是你活该,对吧?”
顾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苦笑着点了下头。
“现在你也是自己人,当时的事也不要计较了,”江耀摸了摸脖子,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两张二十块来,就要塞给顾即,“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