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2 / 2)

在对待九族异种的时候,玄武显然比对待人类时有耐心多了。

因为他甚至愿意侧耳等待一会儿, 直到半晌都没听清椒图的回答, 这才稍稍提高了音调, 向椒图传音一句:“你意下如何?”

无论语气还是态度,玄武表现出的做派倒是很客气。可惜从本质上来说, 他压根就没给椒图选择的权利。

在这种约等于刀架脖子的威胁和“请求”之下,椒图唯有含混地应了一声“嗯”。玄武听见他的回复就微笑起来,即使明知道隔着七重宫室, 椒图应该看不清楚, 却也冲着他的方向略一拱手, 浅施薄礼。

他饱含深意地提醒道:“椒图主的神机妙手,我一向都是放心的。”

椒图:“……”

放心个头啊, 他自己都不能放心!

然而隔行如隔山, 玄武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正在把椒图逼上绝路。他闭上眼睛, 稍稍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几个来意, 在大概确定了人类傀儡这件事无碍之后,就径直走向下一个议程。

他的身形如清烟逸散, 又在数十丈外的宫阙中俨然聚集。映着宫室中骤然起身的那位客人惊怒交加的面容, 玄武微微一笑, 笑得意味深长。

“许久没见了, 灵蛇。”玄武眉头一抬, “从你叛逃之后,已经过了至少四百年吧。”

枕霜流双手掌心已经有漆黑的短匕跃然其上。他牙根紧锁,双眼瞳孔中浮上了一层浅浅碧色。

他看着玄武的眼神, 就像是看着一场经年的噩梦,这梦魇伴随着沧江的死,已经连续折磨了他大半生。

“是六百年。”枕霜流一字一字地纠正玄武,声音中仿佛含着一口血气。

灵蛇顺着枕霜流的领口蜿蜒而上,从他那袭华贵而繁复的长袍中探出头来。

七彩的颜色从灵蛇的每一片蛇鳞上如流水般传渡开来,它头上顶着一个漆黑的印记,仿佛是罪人的黥面,也如同一顶沉重的冠冕。

它对着玄武嘶嘶作响地吞吐蛇信,两颗黑玉一样的眼睛一贯是无机质的颜色,然而在此时此刻,竟难得能从那两颗不足蚕豆大小的蛇目中窥得感情。

灵蛇无声地张开了身上七彩的鳞片,当玄武和它四目相对的那个时刻,这条少女手腕粗细的长蛇身上竟迸溅出一种浓烈的仇恨,那恨意远超疼痛和怨仇本身。

枕霜流默然不语,感受着和自己心血相连的灵蛇缓缓摩挲过他的右腕。

此时此刻,他的愤怒与灵蛇的愤怒,他的仇恨同灵蛇的仇恨,两者相互交织,相互映照也相互叠加,最终变成如今这把朝向玄武的淬毒的钢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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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突然出现在饕餮和洛九江面前的三人,当然是楚腰封雪还有小刃。

虽然不知道他们三个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这三个各有特色的美人同时现身实在是对眼神的抚慰。那三道纤尘不染的清瘦身影在沙尘中清晰时,当真有种莲出淤泥而不染的美。

这三人整齐振臂,同时抖开了三条锐利的剑锋。

楚腰和封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饕餮自己。

花宴望此行几乎倾巢而出,带上了他所剩下的全部子女。

在拿下了这几个中等大小的世界之后,一部分子女被他留在身边,陆续派向各处献祭,以便于饕餮掌握此地,好把这个中等大小的世界融入自己的功体里。

而另一部分更被饕餮看好的孩子们,则在他的命令下陆续前往其他世界探路。

要知道,他的这些亲生孩子,除了去做自爆的打头阵先锋、献祭的大头螺丝钉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充当饕餮的口粮。

这些最为优秀的孩子,饕餮舍不得在其他地方这么浪费他们,因此还要养着他们,让他们活得更久些。

离开白虎界的封雪和小刃就是这么突然地撞上一个成长期的饕餮的。

其实对方原本潜伏的很好,封雪虽然觉得附近气息有点不对,但并没有往深里多想。

然而小刃对杀气极其敏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绕到那个饕餮的背后,把他从藏身之处直接踢了出来。

这也实在是逃不过的——毕竟花宴望的所有孩子,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都相当仇恨封雪这个叛逃了数年的“大姐姐”。

当时封雪正在销魂界附近。在看到那个小饕餮的瞬间,她下意识地便感觉到一股不妙之意。

当机立断,封雪转道销魂界,借枕霜流安排在销魂界的人手联系上楚腰。结合着楚腰对饕餮的认知,双方把信息一对,都感觉洛九江那里可能要糟。

楚腰的容貌秾艳,目光缱绻,然而做决定时却是完全地干脆果断。他心中自有一股快刀斩乱麻的睥睨之气,不然怎么能以炉鼎之身修成孤注一掷的刺客。

三人下定了决心,不再为其他事分神,就此共同朝洛九所在的世界赶来。

中途中他们眼见缙云界自行移动的一幕,心里更是确定了那个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在缙云连环界疯狂的挤压之下,通向此界的跨界通道已经粉碎殆尽,不容通行。

紧要关头,楚腰下了一个相当冒险的决定,而封雪对此并无异议。

于是封雪当即化为饕餮,楚腰小刃取血淋身。他们三人涉险踏入幽冥,最终从世界之外碰运气走出一条路来,这才有了如今站在这里的楚腰三人。

至于幽冥中的各种险情,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但他们赶上了。

饕餮看了看他们三个,对着封雪露出一口齿缝森然带血的白牙,缓缓道:“我的大女儿……”

封雪一看到他,骤然找回了当年死地中慷慨骂街的旧感觉,她当即冷笑道:“别张嘴瞎叫。非要攀亲带故,你就自己过来磕头认爹。”

花宴望原本有一万句想说的话,也都被封雪生生给憋屈回去了。

这样荤素不忌的说话风格,如此粗野直白的骂人手段,花宴望平生地几百次怀疑起来——他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女儿,究竟上辈子是个什么玩意?

饕餮双眼微眯,语调危险道:“我的女儿,你还真是……需要被放回斗兽场继续教育。”

斜下里突然传来锵然一声,那声音清越地筝然作响,毫不客气地横插进来,中途打断了他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