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1 / 2)

在某一次面对枕霜流和沉渊的合力夹击之下,饕餮眼珠一转,登时暴起,拼着挨了枕霜流染着剧毒的匕首一记,仍不管不顾地合身扑向沉渊,直冲他心窝抓去。

沉渊下意识撤刀回防,却听饕餮纵声嘲笑一句,从他让开的那个狭窄缝隙中游鱼般滑不丢手地挤出,再现身时已然身在百丈之外。

眼见求胜无门,道源一时片刻也不能到手,饕餮居然就这么逃了。

这场由饕餮挑起的战争可谓是虎头蛇尾,他没能拿到道源不说,连自己的儿女都搭进去了不少,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几乎在饕餮毫不顾惜地踏过自己儿女身体的下一刻,枕霜流也如脱弦之箭一般紧追上去。

然而三步之后,饕餮的身体就当着枕霜流的面消解成一滩泡影,溜得相当彻底。

“……”

枕霜流眼神阴郁地站在饕餮消失的地面上,手肘一甩,短匕登时齐柄钉进地面,毒药溶解在土地里的瞬间,使方圆数丈内的大地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

沉渊原本还想上来拜见一下前辈,如今一看这情况登时站住了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九江为什么和他师父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为什么洛九江会有脾气这么不好的师父,不过他还想活。

沉渊搜肠刮肚地翻出一句此时比较合适的、看起来能够安慰这位前辈的话,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道:“前辈,穷寇莫追……”

在看清枕霜流眼神的瞬间,沉渊骤然噤声。

枕霜流转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说得轻巧,那边跟饕餮另一个分身对战的,又不是你的徒弟!

他寒声问道:“你作何出城?”

要是这条黑龙告诉他,他是过来支援的,那枕霜流当即就把他上锅蒸了。

——长得跟洛九江再像也没有用,这家伙本体毕竟是条龙。

沉渊虽然不爱说话,但还是比较尊重长辈的。即使面对枕霜流这种恶声恶气的前辈,他还是尽力用语言回答:“替师父巡界。”

椒图界之下,共有十七个中等大小的世界、一百六十八个小世界都处在椒图的统辖范围内,往常这部分职责就是沉渊负责,如今战时更要加紧戒备。

他这答案半点毛病没有,枕霜流听后虽然面沉如霜,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巡界,倒没有继续找沉渊的麻烦。

毕竟在用道源给却沧江重塑身躯,又把道源分了沧江一半儿之后,枕霜流现在的修为其实稍逊一线,如果不炸道源只是散开毒雾,那就和饕餮半斤八两。

他原本的预计,是他和饕餮之间非死即伤,但有椒图掠阵,怎么都能让饕餮交代在当场。

然而枕霜流万万没想到,此行竟有两个变故:椒图把道源传给弟子是其一,饕餮的另一个元婴分身竟然遇到洛九江是其二。

第一件是别人家事,他手再长也管不着。然而九江……

枕霜流笔直地站在椒图被踏平的外九城残垣之上,脚下尽是断壁、乱瓦还有簇簇焦土。

在一片百废待兴的荒颓之中,枕霜流深深地皱起了眉,嗅到了自远方传来的一丝毁灭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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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单知道饕餮是个畜生,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能残忍狠辣到这种地步。

他不但吞吃了自己的亲生儿女,把他们当做特殊的充饥口粮,而且还毫不收敛地御使他们残余的一点怨气,如同在驱使伥鬼。

那一瞬间,强烈的惊怒之情使得洛九江几乎不能说话,倒是饕餮显然觉得他的神情有趣极了。

他毫不避讳地张狂笑道:“吃得就是这一口六亲不认的爽脆。”

他常常在和别人交战时笑出声来,当对手情绪波动巨大时尤甚。

别人或许不理解饕餮的笑意是打哪里来、又源自什么,但洛九江隐隐能察觉一点。

他在吃我的情绪。洛九江一下子明白过来:花宴望正把自己散发出的惊骇当做一点可口的小零食。

“你品尝到了我的厌恶和惊讶。”洛九江轻声道。

说这话时,他一寸寸地抬起自己的刀锋,刀口笔直地指向饕餮的鼻尖。

不知从何时开始,对着洛九江时,饕餮缓缓收敛了自己面容上的笑。

“那么,你也应该同样地察觉到了我的杀意。”洛九江一字一顿地宣判道,“在我的杀心之下,你应该为之颤栗。”

话音正是刀心,语毕正见刀影。刹那之间,天地中唯见一缕融雪般的银,如电光缠身一般,挟裹着莫名古怪的生死之力,俨然直向饕餮心口插下!

这一刀势如破竹,其上决绝的压顶之气简直势不可挡。

原本饕餮用自己儿女怨气凝成的影子当做护甲撑在身前,然而刀气沸腾之时,哪里容得前方有半分阻碍。早在刀锋真正触及到那些淡影之前,就把他们搅得片片粉碎。

“花宴望!”洛九江双手握刀,整个人和他雪亮的刀锋一起,自上而下向饕餮落下致命的一击,他清喝道,“你还笑不笑得出!”

人命在你眼中轻如敝履,亲生的儿女也不过是嘎嘣脆的一口零食,吃到别人负面的情绪,反而还会有种变态的开心。从这个角度来看,饕餮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那么,当你自己的头颅悬在冰冷刀锋之下的那一刻,你也能笑出声来吗?!

花宴望的嘴巴依旧还大得像一个嘟嘟囔囔的癞蛤蟆,可他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任何一个笑容。

或许是刀光映照的缘故,这一刻他的脸庞竟显得有些无端惨白。

洛九江的刀气纵横,如同奔涌江流,其中生气勃发,亦同于一条结着花苞的春枝。

然而当这条凌厉而冷的“春枝”下压之际,花宴望只感受到脖颈后的汗毛倒竖,明明眼前只有刀光,他却仿佛亲眼见到无边际的死亡。

死是属于幽冥和混沌的特权,花宴望吞过无数生灵,也顺便嚼过许多不具有生命的土地岩石和海水……但他没有吃过“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