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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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封雪的神识远远扫过寒千岭身影时,差点把他误以为成一尊石像。

她从前每次面见寒千岭的时候,对方多半都和洛九江在一块儿。以往朱雀界里相处的短暂日子里,她纯凭颜控和脑补把他看成一个大好人;而在看透寒千岭真面目之后,和洛九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寒千岭又给了她一种技能点都在秀恩爱上面的错觉。

所以直到现在,封雪才发现离开了洛九江的寒千岭将会变得多么不寻常。

倒不是说寒千岭因此变得冷酷、残暴、肆意宣泄他那积累了万年的仇恨,他只是静默成一块石头,极力地削减了自己的存在,对什么事情也再提不起兴趣,左看右看都不太像活着。

封雪走到寒千岭身边,手指伸出来,却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戳他一下看看:她真有点怕寒千岭已经风中石化,只等她一个指头就彻底化成一堆渣渣。

幸而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寒千岭冲她缓缓地转过来一个眼神。

“封雪姑娘?”

封雪吁地一声,安心地吐出一口长气。

“自从你宣布队伍自由行动开始,到现在都将近一个月了吧。朱雀界和灵蛇界两界的队伍就再没听你们下达过什么指挥。寒公子真是一言九鼎,说放羊就真在放羊啊。”

寒千岭对这段仿佛带着点不满的叙述没做出任何感情上的回应,他只是平淡如水地答道:“该教的事情,此前我都已教过了。他们想做什么,都由着他们去。”

“……”作为两支队伍里第二了解寒千岭性格的人,封雪严重怀疑这句话的潜台词乃是“他们要想自己找死,那也由着他们去。”

不过她此次前来倒不是为了替两支队伍打抱不平,虽然拿它作为开场白,但也只是顺口一提而已。封雪心里替队员们摇了摇头,很快就切入正题道:“说起来,我也一个月没到看到九江了——九江呢?他要是在的话,也不会眼看着你这么随便把队伍都撒出去吧?”

“嗯。”寒千岭眉毛一动,仿佛是被封雪这句话提醒了什么,很快就出言道:“灵蛇界的那四个人要是实在有事,就让他们过来找我吧。”

随即他眨了一次眼,仿佛在这瞬间又思考着做出了什么决定,勉强补充道:“朱雀界的也可以过来。”

封雪:“……”

说真的,什么叫郎心似铁?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她要真是朱雀界的什么人,或者是灵蛇界的小队,那非得感叹自己这三年全都所托非人不成。

“好的,我碰上就替你转告。”封雪满口答应,却还没偏离主题:“九江呢?”

寒千岭并不瞒她,听她发问就向着正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九江就在那里。”

“什么?”封雪迷惑地来回瞧了两遍,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这里一马平川,你意思是底下有个地宫吗?”

寒千岭安坐于地,八风不动,非常平静地纠正了封雪的看法:“封雪姑娘错了,这里有一座山。”

“哈?”封雪反复在寒千岭和那片平原之间看了几回,心想要不是寒千岭破天荒学会跟外人开玩笑,那就多半是我瞎了。

然而寒千岭没给她再问出第二句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寒千岭已经拔地而起,方才面孔上的寂然和平静此时全被惊怒打破。只在转瞬之间,寒千岭已经抽剑在手,寒光凛然的剑尖笔直向前,他咬牙道:“暗度陈仓?”

“这是怎么……?”

不等封雪一句话问完,寒千岭已经二话不说一剑劈出,他这一剑足有千钧之力,仿佛带着雷霆之怒,那电闪般的剑光一亮之下,随着山石滚地的轰然之音,一座原本圆如球体的小山,已经被他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封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座突然出现的山丘。

它不但圆得像个椰子,而且山腹中空,被切开后就更像个椰子。这形状和联想使得封雪不合时宜地咽了口口水,正当她还下意识从里面寻找洛九江下落时,寒千岭已经纵身跳进了那片被剖开的山腹之中。

不同于封雪人在事外的茫然,寒千岭目的性极强,只是眨眼之间便捉住了那一缕残余的气息。

“混沌。”他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

“万年过去,五行之精也该生出神智……它当初落下时竟还带着一片混沌,是我轻忽了。”

寒千岭猛一握拳,那缕混沌气息就如同游鱼一样从他掌心里滑走,而他却无知无觉一般。他身后封雪还一头雾水,但也凭饕餮本能嗅到了不详而危险的气息。果不其然,下一刻,寒千岭的身形消失又聚拢,再现身已是十余丈外。

凭他一贯伪装时对世俗繁文缛节的遵守,如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的举动,显然已经失礼至极。

然而寒千岭一概不顾。

看他匆匆背影,不止封雪,就连她身边小刃都能猜出:必是洛九江那边有要事发生。

“看起来我不用跟队友们说他们有事可以过来找寒千岭了。”封雪一边自语一边摇头,她走到那被斩为两片的山腹之前,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难道九江之前就呆在这种地方?”封雪喃喃道:“他究竟想做桃太郎还是孙悟空啊?”

第169章 光

灵蛇界里,云气如霜。一座大殿无声矗立于全界灵气最为充足的灵眼之上, 整座建筑雄伟华美, 气势恢宏, 但思及此地主人的身份,整座大殿似乎就带上了某种阴森色彩, 令诸多修士不敢侧目。

而此时此刻,在内殿之中,这座宫殿的主人, 也是整个灵蛇界内闻名就足以令人胆寒的灵蛇界主, 此时正在默默独饮。

大殿殿门紧闭, 窗却半掩着。窗纱是浅绿色的鲛绡灵品,不但能透进殿外的清新之气, 还可以对声音做出简单的过滤, 绝不会让某些恶语传进屋来。

像是此时此刻, 窗外除却风吹竹林的簌簌雅音、众而不杂的禽鸟鸣叫, 就另有一首饱含着欣悦的华美乐声,丝丝缕缕地传进宫殿主人的耳朵。

对于这悠扬深切、百鸟齐鸣、几乎不自觉就要引人露出微笑的美妙音乐, 宫殿主人一忍再忍, 终究忍无可忍。他一口饮尽杯中晶莹润泽的酒液, 把杯子推给跪坐在自己案几一旁的白衣侍从, 冷冰冰地开口问道:“那姓公的还在外面叫春玩鸟吗?”

白练:“……”

枕霜流说这话时音调不高不低, 声音不大不小,但他能够保证,这句话一定完完整整地落进窗外那头异种的耳朵里。

而那头异种听若无闻, 完全就装作没这回事,居然还厚颜无耻地用那把音色甚美的嗓子轻笑。

“我看见九江那孩子用音杀了——说起来,论及音杀之道,你该叫我什么来着?”